八月初五,大理寺允許探監。
柳蕓娘來了。
她穿著一身素色衣裙,未施粉黛,眼下的烏青顯示她這幾夜都沒睡好。但脊背挺得筆直,像一根寧折不彎的青竹。
獄卒打開牢門,她走進去,站在吳良面前,看著丈夫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樣子,眼中沒有憐憫,只有…疲憊。
“夫人…”吳良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唐成和吳陽縮在角落,大氣不敢出。
柳蕓娘沒看他們,只是對吳良說:“夫君,我今日來,是給你兩個選擇。”
吳良心一緊。
“第一,”她聲音平靜,“和離。我今日就寫和離書,從此你我一別兩寬。父親那邊,我會求他最后一次,保你不死。但往后,你是生是死,是貧是富,與我再無干系。”
吳良臉色煞白。
和離?那他不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第二,”柳蕓娘頓了頓,“我最后救你一次。父親已打點好,你的三年刑期,可改為‘監外服刑’——即,你跟我回柳府,禁足三年,不得踏出府門一步。但條件…”
她看著吳良的眼睛:“從今往后,你不能再起任何貪念。不能經商,不能投資,不能碰任何與錢有關的營生。你的余生,只有兩條路:要么,老老實實當個窮官(如果還有機會);要么,當個閑散廢人,我養你。”
她一字一句:“若你再犯,不必官府動手,我親自送你去見官。這次,絕不心軟。”
吳良跪在地上,眼淚流下來。
他知道,這是夫人給他最后的機會。
也是…他最后的機會。
“我選…第二條。”他哽咽道,“夫人,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再也不貪了…”
柳蕓娘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有失望,有悲哀,也有一絲…殘余的希望。
“好。”她點頭,“三日后,我來接你出獄。”
她轉身要走,又停下,看向角落里的唐成和吳陽。
“你們倆,”她淡淡說,“好自為之。”
說完,走了。
牢房里一片死寂。
良久,吳陽哭出聲:“堂兄…你出去了…我們怎么辦?”
唐成也眼神復雜地看著吳良。
一年刑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在這牢里…度日如年。
吳良看著兩人,心里不是滋味。
畢竟是“兄弟”,畢竟…一起患難過。
“等我出去,”他咬牙,“我想辦法…救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