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燈滅了,屋里只剩外面火把的光掃過墻角。葉清歡貼著柱子,呼吸壓得很低。剛才那一眼她沒看錯,確實是蕭景睿。
太子的手還搭在她手臂上,掌心全是汗。他沒說話,只是輕輕搖頭,示意別動。
外面的腳步聲遠了,火光也漸漸消失。偏殿重新陷入黑暗。
“他不該活著。”葉清歡開口,聲音很輕,“北境戰(zhàn)報說他中了尸蟞蠱,七日暴斃。”
“戰(zhàn)報是我讓人發(fā)的。”太子松開手,走到角落矮桌旁,從袖中摸出火折子重新點燃油燈。“他沒死成,反而借蠱毒藏住了氣息,連影衛(wèi)都沒查到痕跡。”
葉清歡走過去,在對面坐下。“他們不是要殺你。”
“我知道。”太子抬眼看她,“是要逼我交出你。”
“藥鼎碎片、石板、還有我……這些加起來,是打開九大靈穴的關鍵。他們不想讓你掌握這個力量,所以先動手毀掉我能做的事。”
太子沉默片刻,點頭。
“現(xiàn)在滿城都在傳‘藥鼎現(xiàn),京傾覆’。”他說,“百姓已經(jīng)開始砸藥鋪,燒醫(yī)館。南市有人當街跪拜地縫,說那是昆侖裂口。”
“怕的人越多,就越容易被人牽著走。”葉清歡從懷里掏出油紙包,打開一角,露出石板上的符號。“我們不能躲。越躲,謠言就越真。”
“你想怎么做?”
“設診治點。”她說,“就在西市、城南、東坊三處人最多的地方,掛出惠民醫(yī)館的旗子。誰有病都來治,不收錢。用望氣術辨癥,銀針當場見效。讓所有人看到,藥鼎引來的不是災禍,是活命的機會。”
太子皺眉。“你一露面,就是靶子。”
“可要是我不出現(xiàn),百姓只會相信那些喊‘毀鼎止災’的人。”她盯著燈芯,“恐懼從來不講道理,只有親眼看見的東西才信。我們要搶在他們把事鬧大之前,把真相送到人眼前。”
太子手指敲了敲桌面,三下。
門外傳來腳步聲,一個穿灰袍的侍從低頭進來,雙手捧著銅盆,里面放著濕帕和茶盞。他把東西放在桌上,退到門邊站著。
葉清歡沒動,眼角余光掃過那人。
腳步太輕,落地時腳尖先著地,不像尋常仆役。而且他進來后一直垂著眼,可剛才太子敲桌子的時候,他的視線明顯往這邊瞟了一瞬。
她不動聲色,右手滑進袖袋,指尖觸到青瓷藥罐。
念氣已經(jīng)攢夠了。
她閉眼一瞬,默念催動。
藥罐微熱,一股暖流順著指尖竄上來。眼前畫面閃現(xiàn)——
深夜,書房窗縫透出燈光。那侍從蹲在窗外,手里拿著一枚銅錢,輕輕塞進門縫。銅錢背面刻著波紋,和太子給她的暗記一模一樣。
再一閃,西市茶攤。他坐在角落,對面是個戴斗笠的男人。他把一枚沾著墨跡的銅錢推過去,對方抽出一張紙條回遞。
畫面消失。
葉清歡睜開眼,心跳平穩(wěn)。
她低頭整理袖口,順勢把銀針重新排好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