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個問題,林墨在村里和蘇先生琢磨了半月,
他抬頭迎向陳墨的目光,眼底的光更亮:
“榫卯用魚膠熬的糯米漿,上周泡溪澗七日沒散;”
“青岡木選的是崗地背陰處的老料,陰干時每天翻一遍,硬度夠扛急流;”
“齒輪的棗木,讓木工砂紙磨了七遍,涂三層桐油,轉起來不會澀。”
陳墨的臉僵了僵,卻仍嘴硬:“空口說白話誰不會?”
張知府轉向林默,語氣里帶著長輩的期許:
“既然圖紙這般周全,能否造出來?”
林默望著他,眼底的光像溪澗里的泉水:
“能。我已經畫了詳圖,等回村就試做樣車。”
張知府嘴角漾開笑意,抬手拍了拍林默的肩:
“好!老夫就等你這句話。”他轉向在場學子,語氣里帶了點敲打,
“大家一起看著——三月后崗地溪澗邊,若真立起這水車,你們可還得認這個案首?”
陳墨的臉徹底漲成了豬肝色,攥著策論的手松了又緊。
終究沒再蹦出半個“空”字,只從牙縫里擠出句:“…等著瞧。”
滿堂的氣氛松快了些。
周名道湊過來拍了拍林默胳膊:
“我就說你這實誠人做不成虛事!”
陳墨聽著這些話,低頭盯著自己案上未動的蟹粉蝦仁,忽然覺得嘴里發苦。
他原以為能駁倒這個“泥腿子案首”,卻不想
“三月后。”他低聲重復了句,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玉墜——
這次,他倒真想親眼看看,那水車能不能攪動二十畝地的活水。
宴散時,月上柳梢頭。張知府遣退左右,獨留林默在花廳外的石凳上。晚風裹著桂香拂過,兩人對坐,案上殘茶尚溫,映得燭火忽明忽暗。
張知府端起茶盞,指節在青瓷上叩出輕響:
“今日看你策論里寫‘田埂學問’,倒真是后生可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