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我不是瞎搗鼓。這黑疙瘩要能弄好,說不定比柴禾經(jīng)燒!咱自家燒炕能省柴,也許…還能換幾個銅板…”
林大山重重嘆了口氣,渾濁的眼睛里滿是愁苦:
“娃啊,爹知道你想為家里分憂??蛇@黑疙瘩…多少輩人都試過了,點不著就是點不著。
咱莊稼人,還得靠實在力氣吃飯。明日…明日爹就去縣里,看有沒有要搬運零工的…”
林默看著爹娘愁云慘淡的臉,心里又酸又急。
知道光說沒用,只得再搬出蘇先生這塊招牌:
“前年發(fā)大水,咱家為活命、為交皇糧,才向王大戶借糧!去年王癩子來收糧,非說還的糧‘成色差’,硬把糧債折成吃人的銀債!利滾利!”
蘇先生喝醉了就罵過,王家這套‘糧折銀、銀滾利’的把戲,是扒皮抽筋的絕戶計!
他還提過,河邊這些沒人要的‘石炭疙瘩’,要弄對法子,能當(dāng)上好燃料,比柴禾耐燒暖和!
要真成了,自家燒炕做飯省柴錢,多做些拿去賣,說不定…就能填上那閻王債!”
這話一出,林大山和周氏都愣住了。兩人對視一眼,將信將疑。
“蘇先生…真這么說過?”周氏遲疑地問,“可他整日醉得糊涂…”
“醉是醉了,可他是讀書人,見識總比咱多吧?”林默趁熱打鐵,
“就讓我試試,爹!萬一成了?不成也就是費把力氣,不耽誤事!”
兒子昨天的本事他親眼見了,又想著那位畢竟是“讀書人”的蘇先生。
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吧!他捶了下炕邊,下定決心:“成!爹信你!你要啥?”
“要能把石頭砸碎的硬實家伙,錘頭最好,粗棒槌也成。還要些細(xì)黃土,越細(xì)越好。”
“錘頭…我去你根生叔家問問!他家是木匠,興許有!”周氏用凍得發(fā)紅的手在破舊的圍裙上使勁擦了擦,
“細(xì)黃土…屋后坎下就有,娘這就去挖!”她轉(zhuǎn)身就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忙活開了,那瘦弱的背影里仿佛憋著一股勁兒。
一直蹲在墻角玩石子的小丫也抬起頭,奶聲奶氣地說:“哥,我?guī)湍銚焓^!”
說著就笨拙地用小手去扒拉那些黑疙瘩,小臉上滿是認(rèn)真。
爹娘的信任,妹妹懵懂的幫忙,讓林默心頭熱乎乎的。
他也立刻動手,尋摸了個破瓦盆,開始在石炭堆里挑揀大小合適的疙瘩。
沒有等待很久,周氏不僅借來了一把雖然舊但很結(jié)實的木柄鐵錘,還把佝僂著腰的父親林大山也攙扶了出來。
林大山臉色蠟黃,腰疼得直抽涼氣,只能勉強扶著墻根站著。
“爹,您別擔(dān)心,蘇先生的法子,準(zhǔn)成?!绷帜俅伟岢觥疤K先生”的大旗。
他發(fā)現(xiàn),這位神秘的老者,是他所有“不合常理”行為最好的擋箭牌和保護(hù)傘。
他不再猶豫,掄起沉甸甸的鐵錘,找塊平整石頭當(dāng)砧板,放上拳頭大的石炭疙瘩,憋足勁砸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