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湊足八兩七錢,這簡直是逼著公雞下蛋。
本錢?兜比臉還干凈。
人脈?爹是吃百家飯長大的苦出身,娘那邊幾個親戚比陌生人還刻薄,
除了自家人,也就幾個善良的鄰家偶爾搭把手,但是同樣窮得叮當響。
眼下能指望的,就只有自己這多出來的幾百年見識和還算靈光的腦瓜子。
“得尋摸個啥玩意兒,是這滿地都是、別人當破爛,而自個兒能把它變出錢的。沒本錢的買賣,還得來錢快…”
他腦子里飛快地過了一遍:
“制細鹽?提純的法子倒是記得,可官府專營,碰了就是掉腦袋的買賣,不成。”
“造高度酒?蒸餾器具得要錢打制,糧食本錢也高,周轉太慢,等酒出來黃花菜都涼了,不成。”
“搞點新奇吃食去鎮上賣?一來沒本錢備料,二來這窮鄉僻壤,誰舍得掏錢嘗鮮?三來五天也攢不下口碑,不成。”
“抄書賣字?自個兒這手字勉強能看,可費時費力,一本也賣不了幾個大錢,遠水解不了近渴,不成。”
一個個念頭冒出,又被現實拍碎。
沒本錢、沒人手、沒時間容他折騰。
正焦躁時,眼神掃到墻角…
妹妹小丫撿完落葉,蹲那兒拿樹枝扒拉幾塊黑不溜秋的石頭疙瘩,小臉蹭得左一道右一道黑灰,自己玩得入神。
林默想起,這是前些天爹從后山溝背回來的,原想當柴燒,試了幾回點不著火、煙還嗆人,最后扔墻角等墊豬圈。村里人管這叫“石炭疙瘩”,沒人稀罕。
林默起初沒在意,可看小妹扒拉來扒拉去,黑疙瘩滾來滾去,猛地跟他前世老家礦上堆的廢料重合了
——這哪是破石頭,這是煤矸石啊!
他心頭一動,想起個差點忘了的點子:這玩意兒在他那地方早先也是廢料,嫌它不好燒、煙大。
可后來有人琢磨出來,把它砸碎,和黃泥、摻點碎秸稈或鋸末,用水和勻,拿模子壓成塊,晾干…就能當柴燒!
雖不如好煤,但比尋常柴火耐燒,關鍵本錢近乎沒有!
原料現成的!后山溝里,這黑疙瘩堆得跟小山似的,沒人要!黃泥更是隨便挖!剎那間,一條能救急的路子,在他心里一下子亮堂了起來!
“就是它了!本錢幾乎不要,原料滿地都是,家家戶戶都得燒火做飯,眼下天又冷,只要做得出來,不愁沒人要!十天…拼一把!”
林默轉身,擠出點十一歲孩子該有的憨笑:
“娘,咱家…找得著大錘頭或結實的棒槌不?我想砸這黑疙瘩試試。”
“錘頭?”周氏停下手里的活計,疑惑地瞅著兒子,
“你爹早年打石頭使的那把,早銹得不成樣子了,木頭把都朽了…你砸那玩意兒做啥?那黑疙瘩又沉又硬,砸都砸不碎,白費力氣。”
炕上林大山支起身,以為家里沒柴了,忍著腰疼嘶口氣:“默娃子,那黑疙瘩沒用,我當柴試過,火苗小煙還嗆人。明天我腰好點就去砍柴…”
林默心里急,臉上不敢露,壓著性子解釋:
“爹,娘,我不是瞎搗鼓。這黑疙瘩要能弄好,說不定比柴禾經燒!咱自家燒炕能省柴,也許…還能換幾個銅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