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聲悶響,石炭應聲裂開,黑屑飛濺。
他身子單薄,每砸一下都吃力,卻咬緊牙關一錘接一錘,把石塊砸成細粉。
汗水很快從他蒼白的額角滲出,混著濺起的黑灰,在臉上糊出一道道印子。
小丫覺得有趣,跑過來蹲在一旁,用小手機靈地把碎炭塊攏進瓦盆,小臉專注。
周氏也挖來了細膩的黃土。
林默蹲在院角,挽起袖子,林大致估摸著記憶中“七分石炭粉、三分黃土”的比例,將黑黢黢的石炭末和黃土在瓦盆里混合均勻,然后慢慢加水,先用根樹枝攪和,然后再伸手進去像和稀泥一樣開始用力揉拌。
可水和少了,這團“泥巴”干得剌手,根本捏不到一塊兒;
水一加多,又稀溜溜的成了漿糊,滴滴答答往下淌。
他抿緊嘴,眉頭擰著,黑泥糊了滿手滿臉。
一遍遍試水、加干粉、咬著牙揉那冰涼泥團,小身板跟著使勁,額角憋出細汗。
周氏又挖了黃土回來,見兒子笨拙狼狽的模樣,心疼得抽氣:
“哎喲我的傻娃子,哪能這么干!”她撂下土筐蹲下身,手在圍裙上蹭蹭就伸進盆里,
“得慢點添水,一點點揣摩…”她粗糙的手帶著林默的小手,感受泥團干濕,
“對,就這成色,得揣到一塊,像和面一樣有筋骨才行!”
林大山支著耳朵聽動靜,也啞著嗓子指點:“默娃子…使巧勁,別用死力氣…對,揉,往里揉…”
小丫也湊過來,抓把干土,看準時機奶聲說:“哥,加這個!”
一家子就這么圍著個破瓦盆,七手八腳,摸索著那泥團的脾性。
終于,盆里泥巴變成黏稠能捏團的黑色泥團。林默松了口氣。
最關鍵的一步是模具。他想起屋角有段被蟲蛀空了的老竹筒,碗口粗細。
他讓父親林大山幫忙,用柴刀將竹筒一頭削平,另一頭保留著竹節當底,然后在竹節底的中心位置,用柴刀尖小心地鑿了個指頭粗的小孔。
一個簡陋得不能再簡陋的“火餅子”也就是現代蜂窩煤的模具就做成了。
林默抓起一把和好的黑泥,用力塞進竹筒里,用一根短木棒使勁往里杵確保壓實壓緊。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將竹筒倒扣在一塊平整的石板上,用一根細木棍從底部的小孔慢慢往外頂。
很快一個黑不溜秋、圓柱形、中間帶著個小孔眼兒的“火餅子”坯子,緩緩頂出來落在石板上。
“成了!”
林默抹了把額頭的汗,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這個年紀孩童的純粹的笑容。
第一個坯子成功脫模,雖然邊緣有點毛糙,形狀也不太規整,但基本模樣有了。
一家人都圍過來,新奇地看著這黑乎乎的泥疙瘩,實在想象不出它怎么能燒出好火來。
林默顧不上累,又如法炮制,一口氣五六個坯子,整齊地碼放在屋檐下通風陰干。
干完這些,他累得直喘粗氣,靠著屋檐下的墻邊坐著,小臉更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