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月的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了。她看著蕭燼,這個曾經如山般挺拔,如今卻需要倚靠石壁才能站直的男人,忽然明白了為何他眼中總有揮之不去的疲憊。
“陰丹……”她喃喃道,“在黑風山,被……”
“被棺中人取走了。”蕭燼接道,“那也是她蘇醒的關鍵之一。所以,不必再想。我的命,自有天數?!?/p>
“可你說過,幽冥川可能有克制慕容垂邪法之物?!绷终言绿ь^,眼中燃起一絲倔強的火焰,“慕容垂雖死,但他黨羽仍在,邪法傳承未絕。若不能徹底毀去,后患無窮。而且,我娘的殘魂若真在幽冥川,我……我想見她一面。問清楚,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么?!?/p>
蕭燼與她對視,那雙深邃的眼中翻涌著復雜的情緒。良久,他嘆息一聲:“你和你娘,一樣倔強?!?/p>
“所以,你會幫我?”林昭月問。
蕭燼搖頭:“我不會幫你送死。但若你執意要去……”他頓了頓,從懷中取出一卷泛黃的羊皮地圖,展開鋪在石桌上,“這是前往幽冥川的路線圖,是前朝國師一脈的秘傳,我費盡心力才得來。上面標注了部分危險區域和禁忌,但也僅此而已。幽冥川真正的核心區域,無人知曉其中詳情?!?/p>
地圖繪制得極為精細,山川河流、峽谷沼澤,一一標注。一條蜿蜒的紅線,從黑風山起始,向北延伸,穿過標注為“死亡沼澤”、“冥河”、“無盡雪原”的險地,最終指向地圖最北端一片空白區域,那里用古老的篆書寫著三個小字——幽冥川。
“這條路線,九死一生?!笔挔a的手指劃過地圖,在幾個地方點了點,“死亡沼澤,毒瘴彌漫,巨蟒橫行;冥河,傳說中陰陽交界之河,非舟不渡,渡者十不存一;無盡雪原,酷寒絕地,有去無回。更不用說沿途可能遭遇的各路勢力截殺?!?/p>
林昭月默默看著地圖,將每一個細節記在腦中。最后,她抬起頭,目光堅定:“我要去。”
蕭燼與她對視良久,終于緩緩點頭:“好。既然你意已決,我陪你走一程。”
“你的身體……”
“無妨。三月時間,足夠了?!笔挔a語氣淡然,仿佛在說別人的生死,“況且,這條路,我也必須走一趟。有些事,需在幽冥川了結?!?/p>
阿七忽然道:“我也去?!?/p>
兩人同時看向她。阿七面無表情:“林先生于我有恩,他既托我護你周全,我自當盡責到底。況且……”她看向蕭燼,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我對前朝國師的秘密,也很感興趣?!?/p>
三人一時無言。石室內,油燈噼啪作響,溫泉汩汩流淌。外面是冰天雪地,殺機四伏;里面是暫時的安寧,卻也暗流洶涌。
林昭月看著眼前兩人——一個是為救她險些喪命、如今只剩三月壽命的神秘男子;一個是奉命保護她、卻同樣謎團重重的少女殺手。前路是傳說中十死無生的絕地幽冥川,身后是緊追不舍的各方勢力。
但她心中,卻奇異地平靜下來。
這條路,她必須走。為了死去的親人,為了昏迷的母親,也為了……身邊這個,她曾恨過、疑過,卻也為之痛過的人。
“何時動身?”她問。
蕭燼看向石室一角的水漏:“你需養傷七日。七日后,若追兵未至,我們便出發?!?/p>
“若追兵到了呢?”
“那便提前。”蕭燼眼中寒光一閃,“殺出去?!?/p>
林昭月點點頭,不再多言。她走到石床邊坐下,開始打坐調息。肩傷處傳來陣陣隱痛,體內陰毒未清,但此刻心中卻有了前所未有的清晰目標。
幽冥川。無論那是生路還是死路,她都要去闖一闖。
窗外,天色漸亮,新的一天,新的危機,正在悄然逼近。
而他們的旅程,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