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將林昭月拖上岸,迅速檢查四周。深潭位于峽谷底部,兩側巖壁陡峭如削,唯一的出路是沿著溪流向下。
“他們很快會發現密道。”阿七擰著濕透的頭發,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地形,“必須在天亮前翻過前面那道山梁,進入蒼云古道的范圍。那里地形復雜,易于藏身。”
林昭月渾身濕透,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卻強迫自己站起來:“走。”
阿七看她一眼,沒說什么,從懷中取出一個油紙包,里面是幾塊用蜂蠟密封的肉干:“邊走邊吃,你需要體力。”
兩人沿著溪流疾行。林昭月的腳步越來越沉,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肺部的刺痛。手腕的傷處開始發燙,那種詭異的麻癢感再次蔓延,沿著手臂向上爬。
“你的手。”阿七忽然停下,抓住林昭月的手腕。借著微弱的晨光,可見包扎的布條下,皮膚呈現不正常的青黑色,細密的暗紅色紋路正從傷口向四周擴散,如同蛛網。
“陰毒入脈。”阿七臉色凝重,“原本以為只是外傷,看來那東西的毒性比我想的更深。必須盡快找到解藥,否則毒性攻心,神仙難救。”
林昭月看著那些蔓延的紋路,反而平靜下來:“如果找不到呢?”
阿七松開手,繼續前行:“那就死。”
她說得如此直接,如此平靜,仿佛在說今天會不會下雨。林昭月忽然笑了,笑聲在空曠的山谷中顯得格外凄涼:“這一路,我離死已經很多回了。”
“那這次也沒什么不同。”阿七頭也不回,“但既然還沒死,就繼續走。”
天色漸亮時,她們抵達了山脊。站在高處向下望,一條蜿蜒在群山之間的古老棧道出現在視野中——蒼云古道。棧道開鑿在懸崖峭壁之上,寬不過三尺,一側是萬丈深淵,一側是嶙峋巖壁,道上覆蓋著冰雪,在晨光中閃著危險的寒光。
“這就是蒼云古道。”阿七指著下方,“穿過它,就出了黑風山地界,進入北疆荒原。但這條路,比追兵更危險。”
話音未落,身后傳來隱約的犬吠聲。追兵趕上來了,而且帶了獵犬。
“走!”阿七當先沖下山坡。
踏上棧道的瞬間,林昭月才真切體會到什么叫“險”。棧道木板多有腐朽,踩上去咯吱作響,隨時可能斷裂。有些路段甚至沒有木板,只剩幾根嵌入巖壁的鐵索,需手腳并用才能通過。寒風從峽谷底部呼嘯而上,卷起雪沫,拍打在臉上如刀割。
兩人一前一后,在棧道上艱難前行。走到中途最險要處,棧道完全損毀,只剩幾根孤零零的鐵索橫跨十余丈的斷崖。
阿七解下腰間繩索,將一端系在自己腰間,另一端捆住林昭月:“我先過,你跟著。抓緊鐵索,不要看下面。”
她如靈猿般躍上鐵索,幾個起落已到對岸。林昭月深吸一口氣,雙手抓住冰冷刺骨的鐵索,一點點向前挪動。鐵索在寒風中劇烈搖晃,腳下是云霧繚繞的深淵。
就在她移到一半時,對岸崖頂忽然傳來一聲尖嘯——一支響箭劃破長空!
“小心!”阿七厲喝。
林昭月抬頭,只見崖頂出現數道黑影,張弓搭箭,箭矢在晨光中泛著寒光。是追兵!他們抄了近路,趕到前面堵截!
“別停!快過來!”阿七急喊,手中短刃已出。
箭如飛蝗,傾瀉而下。林昭月伏在鐵索上,箭矢擦身而過,釘在巖壁上火星四濺。一支箭射中她左肩,劇痛讓她險些松手。
“抓緊!”阿七斬斷射來的箭,但對岸箭矢太密,她無法完全護住林昭月。
又一箭射來,直取林昭月面門。她避無可避,只能閉目等死。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黑影從天而降,如大鵬展翅掠過鐵索,手中長劍一揮,箭矢應聲而斷。來人足尖在鐵索上一點,已落在林昭月身前,將她護在身后。
來人一襲玄衣,臉上覆著半張青銅面具,只露出線條冷硬的下頜和薄唇。他背對林昭月,手中長劍化作一片光幕,將射來的箭矢盡數擋下。
“閣下何人?”崖頂傳來喝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