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寒意,混合著濃烈的血腥和草藥氣息,如同無數根鋼針,將林昭月(林月娘)從無邊的黑暗和絕望中狠狠刺醒。她猛地睜開眼,劇烈地咳嗽起來,喉嚨里滿是鐵銹般的腥甜。視線模糊,渾身如同被拆散重裝,每一寸骨頭都在叫囂著劇痛。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堅硬的板床上,身上蓋著粗糙卻厚重的棉被,置身于一間簡陋卻干凈的木屋中。窗外天色灰蒙,風雪呼嘯。
記憶如潮水般涌回——黑風山,火狐貍,馬匪,神秘獵戶,還有……灰衣人服下火狐貍血后那駭人的反應!
“他……他怎么樣了?!”林昭月猛地撐起身子,聲音嘶啞破碎,心臟狂跳,幾乎要撞碎胸骨。
守在床邊的阿武被她驚醒,連忙起身:“林姑娘,你醒了?別動,你傷得不輕!”他臉上帶著疲憊和憂慮。
“他呢?!主上呢?!”林昭月死死抓住阿武的胳膊,指甲因用力而泛白,眼中充滿了恐懼和急迫。
阿武臉色一黯,低聲道:“主上……情況暫時穩住了,但……很不好。”
穩住了?林昭月心中稍定,但“很不好”三個字又讓她瞬間繃緊:“怎么回事?那血……是不是有問題?!”她聲音顫抖,帶著哭腔。
阿武嘆了口氣,眉頭緊鎖:“何伯說,那火狐貍血……藥性太烈了。主上本就寒毒攻心,經脈受損,這至陽之血入體,如同烈火烹油,雖暫時壓住了寒毒,卻也引發了體內舊傷,導致氣血逆行,經脈如焚……如今高燒不退,昏迷不醒,時而抽搐,極為兇險。何伯和鎮上的郎中守了一夜,用盡了法子,也只能勉強吊住一口氣……”
烈火烹油……氣血逆行……經脈如焚……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林昭月心上!她果然……弄巧成拙了嗎?她非但沒救他,反而可能加速了他的死亡?!巨大的愧疚和恐懼如同冰冷的巨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嚨,讓她幾乎窒息。
“讓我……讓我去看看他……”她掙扎著要下床,卻被阿武攔住。
“姑娘,你現在去也于事無補,反而添亂。何伯吩咐了,讓你好生靜養。”阿武語氣堅決。
林昭月頹然癱坐回去,淚水無聲地滑落。她看著自己包扎著厚厚布條、依舊隱隱作痛的手,那上面沾著火狐貍的血,也沾著她無能帶來的罪孽。
接下來的兩日,林昭月如同被困在無形的牢籠中。她被限制在這間小屋“靜養”,每日只有阿武送來簡單的飯食和湯藥。她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整個人迅速消瘦下去,如同一朵在風雪中凋零的花。每一次聽到隔壁院落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壓抑的交談聲、或是藥罐摔碎的脆響,她的心都會提到嗓子眼,渾身冰涼。
她向阿武打聽灰衣人的情況,阿武總是語焉不詳,只反復說“何伯在盡力”。這種被隔絕在外、無能為力的感覺,比黑風山的絕境更讓她煎熬。她開始懷疑,何伯不讓她見灰衣人,并非只因她需要靜養,更是因為……灰衣人情況極其糟糕,甚至可能……已然不治?他們怕她承受不住?或是……在責怪她這個“禍首”?
這個念頭如同毒蛇,日夜啃噬著她的心神。她無數次想沖過去,哪怕只看他一眼,確認他還活著。但殘存的理智和何伯明確的禁令,讓她只能像困獸般在屋中徒勞地踱步。
第三日傍晚,天色陰沉得如同黑夜提前降臨。風雪似乎永無休止。林昭月靠在窗邊,望著窗外被狂風撕扯的枯枝,眼神空洞。就在她幾乎要被絕望徹底吞噬時,房門被輕輕推開,何伯走了進來。
幾日不見,何伯仿佛蒼老了十歲,眼窩深陷,滿臉倦容,但那雙眼睛卻銳利如昔,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看向林昭月。
“何伯!”林昭月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踉蹌起身,“他……他怎么樣了?”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
何伯深深看了她一眼,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手關上門,走到桌邊坐下,沉聲道:“林姑娘,坐。老朽有幾句話,想問問你。”
林昭月心中咯噔一下,依言坐下,雙手緊張地絞在一起。
何伯的目光落在她包扎的手上,緩緩道:“姑娘在黑風山,除了找到火狐貍血,可還遇到過什么特別的人?或者……事?”
特別的人?林昭月心中一凜,立刻想到了那個神秘出現、又詭異消失的獵戶!他為何救她?他與灰衣人是否有關?
她不敢隱瞞,將遇到馬匪圍攻、危機關頭被一神秘獵戶所救、以及獵戶為她包扎后悄然離去的情形,詳細說了一遍,只是略去了獵戶眼神給她帶來的熟悉感這一細節。
何伯靜靜聽著,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眼神變幻不定。待林昭月說完,他沉默良久,才緩緩道:“那人……姑娘可看清了他的模樣?或者,他可有留下什么話?”
林昭月搖頭:“他臉上涂了油彩,看不清容貌。自始至終,未發一言。”
何伯眼中閃過一絲極快的失望,隨即又陷入沉思,喃喃道:“無聲無息,來去如風……會是他嗎?難道……他也到了北地?”他的聲音極低,仿佛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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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月心中疑竇叢生:“何伯,您認識那人?他……他是敵是友?與主上……”
何伯猛地回過神,打斷了她的話,神色恢復嚴肅:“姑娘不必多問。此人身份特殊,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他頓了頓,話鋒一轉,語氣沉重,“老朽問你這些,是因為主上此次傷勢反復,極為蹊蹺。火狐貍血藥性雖烈,但以主上的內力根基,本不該引發如此狂暴的反噬……除非……”
他目光如電,死死盯住林昭月:“除非主上體內,早有更陰狠的暗傷或劇毒,被這至陽之血引動,才導致氣血徹底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