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觸及那枚褐色藥丸,冰涼堅硬的觸感如同毒蛇的鱗片,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不祥。林昭月(蘇念柔)蜷縮在錦被之下,黑暗中,唯有自己狂亂的心跳聲和窗外隱約傳來的、因蘇府劇變而格外壓抑的巡夜聲。懷中貼身暗袋里,那枚慕容徽記鐵片和一小包詭異灰燼沉甸甸地硌著肌膚,與這枚藥丸一起,構成了云先生拋給她的、生死未卜的謎題。
鐵片和灰燼的用途尚不明朗,但這枚藥丸,卻是迫在眉睫的抉擇。服,還是不服?信,還是不信?云先生行事詭譎,這藥丸是助她脫困的靈丹,還是催她赴死的毒餌?箭頭符號指向竹子,她已冒險取得鐵片,那這藥丸,是否就是使用鐵片的關鍵“鑰匙”?或是……某種改變體質、便于偽裝的藥物?
無數個猜測在腦中沖撞,帶來陣陣眩暈和深入骨髓的寒意。她不能拿命去賭一個虛無縹緲的指令。必須設法確認藥性!
可如何確認?在蘇府這等龍潭虎穴,她孤立無援,身邊皆是監視的眼線,連一只螞蟻的異動都可能引來殺身之禍。用銀簪試毒?尋常毒物或可測出,但云先生的手段,豈是凡俗?若是奇毒,或是功效特殊的秘藥,銀簪根本無用。
時間在煎熬中流逝,窗紙漸漸透出灰白的光。天,快亮了。白日的蘇府,看守更嚴,她更難有所動作。
正當她心亂如麻之際,外間忽然傳來春桃壓低聲音的驚呼和一陣細微的騷動,似乎還夾雜著貓兒微弱的哀鳴。
“哎呀!這死貓!怎么跑進來了?還抓傷了秋月姐姐!”春桃的聲音帶著驚慌。
“快趕出去!小心它身上的跳蚤!哎呀,我的手……”秋月帶著哭腔。
貓?林昭月心中一動!蘇文瑜那只驕縱的波斯貓“雪團兒”?它又跑丟了?還抓傷了人?一個冒險的念頭如同電光石火般閃過腦海!
她立刻掀被起身,披上外衣,快步走出內室,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只見外間榻旁,秋月正捂著手背,上面有幾道清晰的血痕,淚珠在眼眶里打轉。春桃則手忙腳亂地拿著一把掃帚,試圖將一只縮在墻角、毛發凌亂、碧眼驚恐的白色波斯貓驅趕出去,正是雪團兒。
“姑娘,您怎么起來了?”春桃見到她,連忙停下動作,不安地道,“是二小姐的貓不知怎么鉆了進來,抓傷了秋月,驚擾您了。”
林昭月走到秋月身邊,看了看她手背的傷口,雖不深,但已滲出血珠。她眉頭微蹙,對春桃道:“快去打盆清水來,再找些干凈的布和……我記得柜子里還有小半瓶金瘡藥,一并取來。”
“是,姑娘。”春桃應聲去了。
林昭月又看向那只受驚的貓,雪團兒似乎認出了她這個“熟人”,不再那么驚恐,但仍縮著不動,發出細微的嗚咽。她心中迅速盤算著。機會稍縱即逝!
她狀似無意地走到貓兒附近,彎腰柔聲喚道:“雪團兒,過來,別怕。”手卻悄悄探入袖中,用指尖極快地捏了一丁點——真的只是比芝麻還小的一點點——從那褐色藥丸上刮下的粉末!動作快如閃電,無人察覺。
然后,她伸出手,掌心向上,做出要安撫貓兒的姿態。雪團兒猶豫了一下,慢慢湊過來,用鼻子嗅了嗅她的手指。就在這一瞬間,林昭月指尖那微不可察的藥粉,已借著貓兒呼吸的熱氣,悄無聲息地沾在了它濕潤的鼻尖上!
做完這一切,她立刻收回手,輕輕拍了拍貓兒的頭,對剛打水回來的春桃道:“快把貓抱出去還給二小姐院里的人吧,仔細別再傷著人。我來給秋月上藥。”
“是。”春桃連忙抱起不再掙扎的雪團兒,快步出去了。
林昭月壓下狂跳的心臟,穩住顫抖的手,親自用清水為秋月清洗傷口,然后撒上金瘡藥,用干凈布條包扎好。整個過程,她表現得鎮定而溫和,仿佛只是一個關心丫鬟的主子。
然而,她的全部心神,卻都系在了那只被抱走的貓身上!那一點點藥粉,會有什么效果?是劇毒?是迷藥?還是……毫無作用?她在用一只貓的命,來賭自己的生路!這種冷酷的抉擇讓她胃里一陣翻滾,但形勢逼人,她別無選擇!
接下來的一個時辰,林昭月坐立難安。她借口昨夜受驚需要靜養,將春桃秋月都打發出屋,獨自一人守在窗邊,耳朵豎得老高,捕捉著院外任何一絲關于貓的動靜。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外面似乎一切如常。沒有驚呼,沒有騷亂。難道藥粉無效?或是劑量太小?正當她疑慮漸生時,院外隱約傳來了小丫鬟們嘰嘰喳喳的議論聲:
“哎,你聽說了嗎?二小姐的雪團兒剛才回去后,不知怎的,突然變得懶洋洋的,趴在窩里一動也不動,喂它最愛吃的小魚干都不理了!”
“是嗎?是不是跑丟嚇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