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歡混進早市的人流,腳步沒有停。她沿著墻根走,拐了兩個彎,又在一家賣炊餅的攤子前站了片刻。熱氣撲在臉上,她低頭咬了一口剛買的餅,邊嚼邊掃視四周。幾個挑擔的小販來回穿行,一個孩子追著狗跑過巷口,沒人多看她一眼。
她把剩下的餅塞進袖袋,繼續往前走。右手一直貼著腰側,那里藏著銀針包。她沒回醫館,也沒去找太子的人,更不敢再碰老周這條線。密室被盯上了,連帶著所有和它有關的聯絡方式都不能用。
她在城西一處茶棚坐下,要了碗粗茶。茶水渾濁,她喝得慢,眼睛卻一直盯著街對面那扇小門。那是乞幫常聚的地方,消息最雜也最真。她從袖中摸出一張疊好的舊藥紙,在桌下撕開一角,寫下幾個字,再團成小球。趁旁邊婦人不注意,她把紙團丟進對方籃子里的空罐中。那婦人是乞幫的眼線,會把東西送到小安子手上。
做完這些,她端起茶碗吹了口氣,假裝歇腳。等了不到一炷香,遠處有個補鞋匠模樣的人挑著擔子晃了過來。那人蹲在街角,放下擔子開始忙活,銅鈴鐺掛在扁擔上,輕輕晃著。
葉清歡起身走過去,站在他攤前假裝看鞋。補鞋匠頭也不抬,低聲說:“東市布攤,午時三刻。”
她嗯了一聲,扔下一枚銅板,轉身離開。路上買了塊藍布裹在臂上,換了身粗布裙襖,又摘下發簪,用一塊灰巾包住頭發。到東市時,日頭正高。
布攤前人不少,她裝作挑布的樣子停下。那個補鞋匠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坐在不遠處修一雙破靴。他手指動了動,銅鈴發出兩短一長的輕響。
葉清歡指尖蘸了點唾液,在藍布上點了三點濕痕。這是暗記,三天內若無異常,痕跡不會消失,代表安全通道仍在。
小安子靠近一步,聲音壓得極低:“這五天,有人在三處染坊、兩座荒廟進進出出。夜里有燈,擔架抬進抬出,守得很嚴。空氣里有股味,像是熬壞了的藥,帶點腥。”
她手指一頓。
“你讓我查的病戶,最近發病的七個人里,四個住在西城,離那些地方都不遠。其中兩家的婆子說,發病前一晚,家里男人被叫去扛貨,說是染坊缺人,給雙倍工錢。”
葉清歡沒說話,聽著。
“我還打聽了擔架的事。城西三家義莊最近都丟了白布,數量不多,一次幾條,分著偷的。沒人報案,估計是看管的人自己拿去換錢了。”
她慢慢點頭,繼續翻著手里的布。
“你要我盯的那個編號……暫時沒線索。但我在一個倒夜香的嘴里聽到一句怪話,說前幾天看見個穿灰袍的人,蹲在廢棄藥庫外,手里牽著一根線,往磚縫里塞東西。”
葉清歡眼神一閃。
“我沒敢靠太近,只遠遠看了眼。那人走后,我過去扒拉過那條縫,土是新翻的,底下空的。”
她心里一沉。
藥罐還在那個洞里。
但她不能回去。
現在去挖,等于告訴對方她知道密室被監視了。她只能裝作什么都沒發生,讓敵人以為她已經徹底離開。
她低聲說:“去查那幾處地方的水源。城西靠渠,他們的藥渣會不會順水排?另外,找幾個發病人家屬,問清楚病人最后去過哪里,見過什么人。別驚動他們,悄悄問。”
小安子應下,繼續低頭釘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