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蕓娘安排了輛不起眼的馬車,把四人接來——用她的話說:“不能讓父親知道,我還在縱容你和這些人來往。”
四人陸續到了。
唐成穿著一件補丁摞補丁的長衫,頭發亂得像鳥窩,臉上還帶著傷——聽說要飯時跟人搶地盤被打的。
吳陽拄著拐杖,左腿的傷更重了,走路一瘸一拐。身上一股…夜香味。
金燦燦倒是干凈些,但憔悴得厲害,眼窩深陷,一看就是勞累過度。
唐世唐抱著幾本書(可能是從國子監順的),衣服雖然舊,但洗得干凈——他到底是在“文化單位”工作。
四人看見吳良,表情各異。
唐成眼神復雜,有怨恨,也有…認命。
吳陽直接哭了:“堂兄…你…你怎么也這樣了?”
金燦燦只是嘆氣。
唐世唐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鏡:“吳兄,別來無恙?”
吳良看著他們,鼻子一酸。
一個月前,他們還做著八千兩的發財夢。一個月后…
“坐吧?!彼钢傅厣系钠葡印|娘連凳子都沒給準備。
五人圍坐,像當年在清溪縣破廟里一樣。
只是那時,他們還年輕,還有夢。
現在…都老了。
不是年紀,是心。
“吳兄,”唐成先開口,“那二百兩…李富貴沒給。”
吳良心一沉:“為什么?”
“他說火候不對,燒出來的琉璃還是綠?!碧瞥煽嘈Γ捌鋵崱抑?,他就是想賴賬。咱們騙他在先,他賴賬在后…扯平了?!?/p>
吳良無言。
“堂兄,”吳陽抹淚,“我現在…白天倒夜香,晚上睡馬棚。胡姬館那些胡姬,看見我就捂鼻子…我好歹也是當過少爺的人啊!”
金燦燦也嘆氣:“我在飯館跑堂,一天三十文,掌柜還克扣。小桃紅…小桃紅說要跟我退婚。”
唐世唐最“淡定”:“我倒夜香倒出了心得,正在寫《大宋茅廁考》,說不定…能出版。”
四人各說各的苦。
吳良聽著,心里像壓了塊大石頭。
“我對不起你們?!彼K于說,“要不是我…”
“別說這些了。”唐成打斷他,“路是咱們自己選的,怪不得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