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秋風起。
吳良已經在柳府西跨院“服刑”一個月了。每日的生活規律得像鐘擺:卯時起,抄書;辰時早膳,繼續抄;午時用膳,繼續抄;酉時晚膳,繼續抄…
腳上的鐵鏈磨出了繭子,手腕抄出了腱鞘炎,眼睛也花了。
但心…好像真的靜下來了。
至少,不再想琉璃,不再想發財,不再想…那些“兄弟”。
直到這天,柳蕓娘帶來一個消息。
“唐成和吳陽,出獄了。”
吳良筆尖一頓,墨在紙上洇開一團。
“他們…”他聲音發澀,“怎么樣了?”
“不好。”柳蕓娘淡淡道,“唐成去了一家茶館說書,講《嫖神心得》,被官府以‘有傷風化’抓了,罰銀二十兩——他哪有錢?現在在城隍廟要飯。”
“吳陽更慘,瘸著腿,連要飯都搶不過別人。聽說…在給一家胡姬館倒夜香,一月一百文。”
吳良心口像被石頭堵住。
“金燦燦和唐世唐呢?”
“金燦燦的清香廁坊徹底關了,現在在一家飯館跑堂。唐世唐…還在國子監倒夜香,月錢五百文。”
四人,都回到了…最初的樣子。
不,比最初還慘。
至少最初,他們還有希望。
現在…還有什么?
“你想見他們嗎?”柳蕓娘忽然問。
吳良一愣:“夫人…”
“如果你想,”柳蕓娘平靜道,“我可以安排。但見了之后…就徹底斷了。從此,你走你的陽關道,他們過他們的獨木橋。”
吳良沉默了。
見?還是不見?
見了,說什么?說“對不起”?說“我幫不了你們”?
不見…心里那點“兄弟情”,終究放不下。
“見。”他終于說,“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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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柳府后門小巷。
柳蕓娘安排了輛不起眼的馬車,把四人接來——用她的話說:“不能讓父親知道,我還在縱容你和這些人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