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杭州城里七拐八繞,最后停在了吳府后門。
柳蕓娘、劉寡婦、唐成四人,還有裝成丫鬟的秋菊,慌慌張張地下了車,迅速溜進府里。門一關,所有人都癱坐在地,大口喘氣。
“嚇…嚇死我了…”吳陽捂著胸口,“剛才那一刀,差點把我劈成兩半!”
唐世唐也臉色發白:“我…我扔供品的時候,手都在抖…”
金燦燦扶著小桃紅——她剛才也在馬車里,一直躲在角落發抖。
柳蕓娘還算鎮定,她看向劉寡婦:“劉夫人,你沒事吧?”
劉寡婦肩膀在流血,弩箭擦破了皮。她搖搖頭:“皮外傷。多謝夫人相救。”
“應該的。”柳蕓娘從懷里掏出那本藍皮賬冊,“現在,可以給我看看這個了嗎?”
劉寡婦點頭。
眾人轉移到正廳。柳蕓娘讓秋菊給劉寡婦包扎傷口,自己則翻開賬冊細看。
只看了一頁,她的臉色就變了。
又翻幾頁,手開始發抖。
“夫人?”吳良小心地問,“上面寫什么了?”
柳蕓娘合上賬冊,深吸一口氣:“這本賬…牽扯的人,比我們想象的還多。”
她看向劉寡婦:“李富貴背后,是不是…姓鄭?”
劉寡婦苦笑:“夫人已經猜到了。”
“鄭?”唐成皺眉,“哪個鄭?”
“杭州府,姓鄭的大人物還能有誰?”柳蕓娘冷笑,“轉運使鄭通,正四品大員,掌管江南漕運、鹽鐵、茶馬…李富貴那些走私生意,都是他罩著的。”
吳良倒吸一口涼氣——轉運使!那可是實權派!比他這個通判高了不止一級!
“還不止。”柳蕓娘翻到賬冊中間一頁,“你看這里——‘三月十五,送鄭大人紋銀三千兩,玉璧一對’。這里——‘四月廿二,送趙知府紋銀一千兩,蜀錦十匹’。”
她把賬冊拍在桌上:“整個杭州府衙,上到知府趙大人,下到各個衙門的書吏、衙役,幾乎都收過李富貴的錢!”
全場死寂。
“怪不得…”金燦燦喃喃,“怪不得李富貴能在杭州橫行霸道…”
“怪不得他死了,賬本被燒,同黨死的死逃的逃…”唐世唐接話,“這是有人要滅口,把一切都推到死人身上!”
吳良腿都軟了:“夫…夫人…那咱們…怎么辦?”
柳蕓娘沉默良久,看向劉寡婦:“劉夫人,你打算去哪兒?”
“越遠越好。”劉寡婦苦笑,“杭州是待不下去了。我想去嶺南,投靠一個遠房親戚。”
“我給你準備盤纏。”柳蕓娘示意管家取來一百兩銀子,“明天一早,我派人送你出城。”
劉寡婦接過銀子,含淚道謝。
當晚,劉寡婦被安排在客院休息,外面加了兩個家丁看守——不是防她,是防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