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屈辱,比肩上的傷口,疼一萬倍。
但她不能拒絕。
她顫抖著伸出那只沒有受傷的右手,接過瓷瓶。因為脫力,她的手抖得厲害,指尖冰涼,不小心碰到了路朝辭的指腹。
路朝辭感覺到那一片冰冷的觸感,心下微動,看著她費力地拔開瓶塞,倒出一粒丹藥,卻因為手抖,幾次都無法送入口中,他終究還是沒忍住。
“我來吧。”
他不由分說,拿過瓷瓶,先是動作輕柔卻不容拒絕地扶著她的后頸,讓她靠在自己屈起的膝蓋上,然后將丹藥送至她唇邊。
夜星晚整個人都僵住了。
她能清晰地聞到他身上傳來的、如同雪后松林般的清冷氣息。那氣息很好聞,但對她而言,卻比世間最猛烈的劇毒還要命。她的后頸靠在他的膝上,隔著幾層布料,都能感覺到那份屬于強者的、堅實的力量。
而這份力量,正是她力量的克星。
她被迫張開嘴,將那粒丹藥吞了下去。丹藥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開始修復她受損的身體。
路朝辭見她服下丹藥,又倒出一些藥粉,沉聲道:“忍著些。”
說著,他伸出兩根手指,并指如劍,指尖縈繞著一縷極淡的金色靈力,精準地點在了她傷口周圍的幾處穴位上。
瞬間,那片區域的痛覺被暫時封鎖。
夜星晚悶哼一聲,不是因為疼,而是因為那股屬于正道修士的、至純至陽的靈力,讓她體內的魔元殘跡本能地感到一陣刺痛與不適。
路朝辭卻以為她是疼的,手上的動作愈發輕柔。他小心翼翼地將藥粉均勻地撒在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上。清涼的藥力滲入血肉,傷口處傳來一陣酥麻的癢意,流血很快止住了。
做完這一切,路朝-辭才松了口氣。他撕下自己月白內衫的一角,動作生疏地替她將傷口簡單包扎起來。那雙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手,在打結時,卻顯得有些笨拙。
整個過程,夜星晚都像一具沒有靈魂的人偶,僵硬地靠著他,任由他擺布。她的頭低垂著,烏黑的發絲遮住了她的臉,也遮住了她眼底那片幾乎要凝成實質的、冰冷刺骨的殺意。
路朝辭,路朝辭……
她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咀嚼著這個名字。
今日之辱,他日,我必百倍奉還。
“好了。”路朝辭終于打好了一個不算美觀的結,他扶著夜星晚的肩膀,讓她坐直身體,“你修為太低,這迷霧谷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以后,莫要再如此冒失。”
他的語氣,帶著幾分長輩對晚輩的訓誡,卻又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
夜星晚低著頭,沒有說話。她現在只想這個瘟神趕緊走。
路朝辭站起身,看了一眼地上那兩片豹尸,又看了一眼旁邊那個被血染紅的、簡陋的捕獸夾和里面早已死去的尋蹤鼬,眼中閃過一絲疑慮。
這影牙豹是二階妖獸,靈智不低,為何會守著一個如此粗劣的陷阱?這不合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