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潛建業起微塵,鐵馬曾隨寄奴親。
治國偏知民疾苦,持家猶念舊臣貧。
宮闈未許珠玉耀,壟畝常思倉廩陳。
最是晚年腸斷處,兒孫爭斗血痕新。
如果說南朝的皇帝們是一群“放飛自我”的選手,那齊武帝蕭賾絕對是其中的“老干部”代表。他爹蕭道成篡宋建齊時,他已經四十出頭,半輩子都在戰場上混臉熟,屬于那種“你大爺還是你大爺”的資深革命家。
《南齊書》說他“少沈深有大量,寬嚴清儉,有世祖之風”,翻譯過來就是:這哥們兒從小就沉得住氣,量大能容,既懂寬柔也會嚴苛,還自帶節約屬性——典型的“別人家的繼承人”。不過早年的蕭賾可沒想著當皇帝,他的人生劇本最初是“跟著大伯闖天下”。
這里的“大伯”得加個引號,其實是他爹蕭道成的老領導劉裕(宋武帝,小字寄奴)。蕭賾年輕時跟著劉裕南征北戰,從普通士兵干到中下級軍官,屬于見過大場面的人。后來宋室亂套,劉子業、劉彧這些皇帝比著賽地瞎折騰,蕭道成趁機搞事情,蕭賾立刻回家幫爹“創業”。
最關鍵的一戰是“平沈攸之之亂”。當時沈攸之是南朝猛將,舉兵反蕭道成,蕭賾帶兵在湓城(今江西九江)硬剛。敵軍放火燒城,手下都勸他快跑,他大手一揮:“慌什么?火攻這招我見多了!”愣是死守幾十天,活活耗死了沈攸之。《南齊書》記載“攸之敗走,城圍得解”,這一戰直接幫蕭道成掃清了篡宋的最大障礙,蕭賾也憑此功成了齊國“開國第一功臣”。
公元479年,蕭道成稱帝,蕭賾順理成章成了太子。但他這太子當得一點不輕松,因為他爹是個“細節控”。蕭道成常說“使我治天下十年,當使黃金與土同價”,意思是要搞極簡主義治國,蕭賾天天在旁邊看著,把“節儉”二字刻進了DNA。有次他想修個宮殿,蕭道成指著宋武帝當年的破房子說:“你看劉裕住這破屋都能當皇帝,你瞎折騰啥?”蕭賾趕緊停工,從此連塊好布料都不敢用。
公元482年,蕭道成駕崩,蕭賾繼位,史稱齊武帝。新皇帝登基,按規矩得搞點大排場,可蕭賾偏不。他下的第一道圣旨就是“除御府諸飾玩”,把皇宮里值錢的玩意兒全扔了,連他爹留的玉導(古人插在頭發里的玉飾)都嫌太奢侈,直接讓人砸了。
《南齊書》里這一段特逗:“上(蕭賾)剛毅有斷,為治總大體,以富國為先。頗喜游宴,雕綺之事,或所愛好,而在內儉素,衣裘器用,皆無金玉之飾。”簡單說就是:這皇帝性格剛猛有主見,治國抓大放小,眼里只有“搞錢”和“省錢”。雖然偶爾喜歡開派對,但骨子里摳得要死,衣服用具連個金鑲玉都沒有。
他的“摳”不是作秀,是真摳到了生活里。宮里的竹扇子舊了,侍從想換把新的,他說“修修還能用”;吃飯從來都是家常菜,有次御廚做了道“裹蒸肉”(類似糯米排骨),他嫌太費米,直接下令“以后不許做”。最絕的是他對后宮的規定:妃子們穿的裙子不能有花紋,首飾只能用銅的,誰要是敢戴金鐲子,直接罰俸半年。
但他對老百姓卻很大方。登基當年就“蠲除逋租宿債”,欠朝廷的錢全免了;地方遭災,他不光免賦稅,還派官員去賑災,《南齊書》說“吳興、義興水潦,遣使巡行賑恤”。他還特重視農業,規定“農桑大忙時,官吏不許征調民夫”,甚至親自去農田里看收成,看到農民辛苦,還感慨“食者民之本,而耕者猶苦”。
這種“對內摳門,對外撒錢”的操作,效果居然不錯。南齊初期的GDP蹭蹭漲,史稱“永明之治”。《南史》夸他“永明中,百姓無雞鳴犬吠之警,都邑之盛,士女富逸,歌聲舞節,袨服華妝,桃花綠水之間,秋月春風之下,蓋以百數”——簡單說就是:那會兒老百姓晚上睡覺不用鎖門,城里帥哥美女穿得花里胡哨,天天唱歌跳舞,日子過得比蜜甜。
蕭賾這輩子最頭疼的不是治國,是他親弟弟——豫章王蕭嶷。這弟弟能力強、人緣好,還特會做人,蕭道成活著時就說“蕭嶷這孩子,比蕭賾懂事兒”,差點沒把蕭賾氣暈。
登基后,蕭賾表面上對弟弟特好,封他為太尉、揚州刺史,權力僅次于自己。但暗地里,倆人玩起了“心照不宣的博弈”。有次蕭嶷想把自己的王府修得氣派點,剛動土,蕭賾就派人送來一張圖紙——那是蕭道成當年住的舊房子,附言“弟弟啊,咱爹說了,房子夠住就行”。蕭嶷秒懂,趕緊把工程砍了一半。
但蕭嶷也不是吃素的。他知道哥哥忌諱自己,故意天天在家喝酒寫詩,還把家里的金銀財寶全捐給朝廷,美其名曰“助軍費”。有次朝會上,有人彈劾蕭嶷“權力太大”,蕭賾還沒說話,蕭嶷先哭了:“臣這就回家種地,求陛下放我一條生路!”蕭賾趕緊打圓場:“弟弟你想多了,我跟你誰跟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