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出租屋里只剩下床頭一盞暖黃色的小燈亮著。李計劃側身躺著,呼吸均勻,顯然已經睡熟。他的眉頭微微蹙著,像是在夢里也在為白天的事煩心。
蘭蘭躺在他身側,眼睛睜得大大的,毫無睡意。白天李計劃接電話時的煩躁語氣,掛電話后陰沉的臉色,她都看在眼里。雖然李計劃只說是“家里的事,跟楊淑婷吵了幾句”,但蘭蘭心里清楚,十有八九還是為了離婚和那個孩子。
她輕輕翻了個身,目光落在李計劃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屏幕是黑的,像一塊沉默的石頭,卻又像一個潘多拉魔盒,吸引著她去打開。自從上次因為“名分”的事鬧過之后,李計劃雖然嘴上答應會盡快處理,可這些天除了更頻繁地接老家的電話,根本沒提過跟楊淑婷談離婚的具體進展。
蘭蘭的心里像揣了只兔子,怦怦直跳。她猶豫了很久,終于還是抵不住內心的不安,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從李計劃的枕頭底下摸出了手機。手機沒有設置密碼,這是她早就知道的——李計劃對她向來不設防,至少以前是這樣。
她屏住呼吸,點開了通話記錄。最近的通話列表里,除了站點的同事和快遞客戶,出現頻率最高的就是“媽”和“楊淑婷”。她往上翻了翻,發現李計劃幾乎每天都會給老家打電話,有時一天甚至兩三個,通話時長也不短,最短的也有十幾分鐘。而給楊淑婷的電話,雖然不多,但幾乎都集中在白天,尤其是下午那段時間。
蘭蘭的手指微微發涼,她點開了“媽”的通話記錄,心里存著一絲僥幸——或許李計劃是在跟他母親商量離婚的事呢?可她沒有通話錄音的權限,只能看著一串冰冷的通話時間,越看心里越慌。如果他真的在推進離婚,為什么從來沒跟自己提過一句細節?
她又點開了微信,直接翻到了楊淑婷的對話框。里面的內容少得可憐,最新的幾條都是李計劃發的,內容簡潔到近乎敷衍:“知道了”“嗯”“你別管了”。而楊淑婷的回復更是寥寥無幾,最近的一條還是三天前的“朵朵的衣服我已經寄回去了”,李計劃沒有回復。
蘭蘭的心沉了下去。她原本以為,李計劃至少會跟楊淑婷就離婚的事有過溝通,哪怕是爭吵,可現在看來,他們之間的交流稀薄得像一層紙。這說明什么?說明李計劃根本就沒有認真地跟楊淑婷談過離婚!他之前的承諾,那些“再等等”“我會處理”,全都是在騙她!
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慌和憤怒涌上心頭。她想起自己為了他辭掉面館的工作,為了他背井離鄉來到城東,為了他洗手作羹湯,甚至為了他去接受那個素未謀面的女兒朵朵??伤??他只是把她當成一個暫時的慰藉,一個不需要負責的情人,根本沒想過要給她一個真正的家。
蘭蘭的手指緊緊攥著手機。她真想立刻叫醒李計劃,把手機摔在他臉上,質問他為什么要騙自己??衫碇怯指嬖V她,現在不是時候。李計劃白天剛跟楊淑婷吵過架,心里正煩,現在跟他鬧,只會適得其反。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著內心的情緒,小心翼翼地把手機放回原位,就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但她知道,有些東西已經不一樣了。那份曾經讓她充滿期待的信任,在這一刻,碎了。
第二天早上,李計劃醒來時,蘭蘭已經做好了早餐。煎蛋、豆漿、還有他愛吃的蔥油餅,擺了滿滿一桌子。
“醒了?快起來洗漱吃飯吧,不然上班該遲到了?!碧m蘭的語氣聽起來很平靜,甚至還帶著一絲往常的溫柔,可眼神里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
李計劃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伸了個懶腰,笑著說:“還是我家蘭蘭最貼心?!彼哌^去,習慣性地想抱她,卻被蘭蘭不著痕跡地躲開了。
李計劃愣了一下,剛想問什么,蘭蘭已經轉身走進了衛生間:“我先去洗漱了,你快點。”
餐桌上,兩人都沒怎么說話。李計劃一邊吃著餅,一邊想著白天要處理的工作,偶爾抱怨兩句站點的事。蘭蘭則默默地喝著豆漿,眼神一直落在窗外。
“對了,蘭蘭,”李計劃突然開口,“下周末我可能要回趟老家,我媽說朵朵上幼兒園的事,讓我回去一趟?!?/p>
蘭蘭的筷子頓了一下,心里冷笑一聲——果然,還是為了那個家,為了那個女兒。但她臉上卻不動聲色,只是淡淡地問:“哦,那要去多久?”
“應該就兩天,處理完就回來。”李計劃隨口說道,并沒有注意到蘭蘭語氣里的冷淡。
蘭蘭抬起頭,看著他,眼神認真:“計劃哥,既然你要回老家,那我們能不能在你走之前,去拍一套情侶照?我想留個紀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