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料數日后,這位括兄竟尋至家中。陳麟初時警覺——能摸清他住處者,必非尋常百姓。但觀其言行溫潤有度,進退得宜,漸漸放下戒備。橫豎自己孑然一身,又有何可圖?
幾日相處下來,陳麟斷定此人在軍中任職。大秦尚武,武將地位素來高于文臣。雖得長生,若能結此善緣,在這大秦日子總歸好過些。
人各有命。如今陳家只剩我這病秧子,秦法免我兵役已是皇恩浩蕩,豈敢再奢求其他。陳麟抬頭應道。
確實,按秦律他這般情形可免服兵役。否則以他這身子骨,怕是新兵操練都熬不過。
麟兄亦可作幕僚運籌帷幄?括在軍中尚有些門路,可代為安排。青年似有意引他出山。
陳麟低頭掩去苦笑。那些兵法韜略,不過是他這個穿越者憑著前世看過的幾場古代戰爭胡謅的。真要論起行軍布陣、大軍團作戰,他哪懂這些?
罷了,我這身子經不起舟車勞頓。再說出謀劃策,莫不是要耗干我最后的心力?陳麟半開玩笑地推辭。
絕無此意!青年慌忙解釋。
“麟明白,此生已無他求,只愿在這小院中靜度余生,其余皆是過眼云煙?!标愾肷裆珗远ǖ負u頭說道。
青年見狀不再相勸,并非被其決心打動,而是深知陳麟先天體弱的頑疾難以治愈。
“也罷!”青年話鋒一轉,目光炯炯地問道:“依麟兄之見,大秦二十萬大軍伐趙,勝負如何?”
陳麟聞言微怔,隨即笑道:“兩國交戰這等大事,豈是我等草民能妄加揣測的?”
雖如此說,他心中卻明鏡似的——這正是史書所載的肥之戰,秦軍大敗,折損上將,僅余殘部歸國。而趙將李牧因此戰獲封武安君。但這些話豈敢輕易出口?
青年意味深長地笑道:“秦將桓齮一月后將率軍東出上黨,越太行山直取趙軍腹地,趙國則由大將軍扈輒迎戰。”
陳麟暗自心驚,此等軍機要務,括兄竟直言不諱?轉念又生感動,能得如此信任實屬難得。轉念一想,能知曉這等作戰方略,足見括兄在軍中地位非同尋常。
“麟兄以為,秦軍對陣扈輒,可有勝算?”
話已至此,陳麟只得答道:“當可取勝。”
“哈哈哈!”青年撫掌大笑,對這個答案頗為滿意。
陳麟所言非虛,年初秦軍確實大破趙軍,斬敵十萬,扈輒戰死。但正因如此,**急調戍邊名將李牧回援,終使趙國得以續命數載。
“那依麟兄之見,今年能否一舉滅趙?”青年神色驟然凝重。
陳麟沉吟不語。此刻舉國上下皆以為滅趙在即,畢竟兩年來趙軍節節敗退。然歷史明示,今年秦軍將遭慘敗。
“麟兄曾言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青年意味深長地提起舊話。當日聞此警句,便覺非尋常人能道出。
陳麟苦笑。那日與青年暢談至興起,不慎脫口而出這般豪言。
他心中對那位千古一帝秦始皇充滿敬仰,早已神往多時!
自商鞅變法以來,秦國上下團結一心,真正實現了大秦興亡,老秦人有責的誓言。在這戰火紛飛的年代,百姓大多缺乏國家認同,唯獨老秦人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