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比來時輕快許多,林澈腕間的光鏈隨著步伐輕輕晃動,母親玉戒的余溫還留在指尖。水伶月走在旁邊,正低頭擺弄著從影窟帶出的半卷殘圖,圖上畫著靈族祭壇的脈絡,邊角處還沾著些暗紅的印記。
“這是……地脈血紋?”她忽然停下腳步,指尖點在印記上,“你看,這紋路和望月崖的陣眼能對上。當年你母親封印魔尊時,怕是早就將靈族血脈與地脈綁在了一起——難怪血祭陣會反過來反噬,根本是觸了地脈的逆鱗。”
林澈俯身看著殘圖,忽然想起母親信里的話,心口像是被溫水浸過:“她總說‘守心即守脈’,原來不是比喻?!?/p>
兩人說話間,已走到山腳。葉凝霜正踮腳朝山上望,見他們下來,立刻揮著手里的藥簍跑過來:“可算等著你們了!李長老在溪邊熬了靈草湯,說是給你們洗塵的。”藥簍里裝著剛采的紫芝,還沾著露水。
溪邊的空地上,青煙裊裊。李長老正用石鍋攪動著湯羹,見林澈走近,笑著往灶里添了根枯枝:“這湯里加了望月崖的‘回春藤’,喝了能清一清影窟里的濁氣?!笔伖距焦距矫爸?,飄出的香氣混著草木的清新,讓人渾身一松。
林澈接過遞來的陶碗,溫熱的湯液滑入喉嚨,一路暖到丹田。他看向不遠處,幾個青云門弟子正圍著那半截白骨議論,骨頭上的同心咒戒痕在陽光下泛著微光。
“這骨頭得好好收著?!崩铋L老湊過來說,“靈族的骨殖帶著地脈靈氣,埋在祭壇邊能滋養草木。你母親當年就是這么做的——她說‘死亡不是終點,是換個模樣守著人間’?!?/p>
林澈握著陶碗的手指緊了緊,忽然站起身:“我想去祭壇看看。”
靈族祭壇藏在青云山深處的一片竹林里,常年被霧氣籠罩。此刻霧卻散了,露出中央那塊刻滿符文的巨石,石縫里竟鉆出幾株嫩綠的芽,頂著露珠顫巍巍地立著。林澈蹲下身,指尖輕輕碰了碰芽尖——那觸感溫溫的,帶著熟悉的靈族氣息。
“是‘同心草’。”水伶月跟過來,眼睛亮了亮,“傳說靈族血脈落在地上,過些年就會長出這種草,草葉是兩瓣相依的,像……”
“像母親和我。”林澈接話時,聲音有些發啞。他從懷里摸出母親的玉戒,輕輕放在石縫邊,“她說過,等同心草長滿祭壇,就是她回來的時候?!?/p>
話音剛落,一陣風吹過竹林,竹葉沙沙作響,石縫里的同心草竟像是被吹得舒展了些,兩瓣葉子輕輕碰在一起,像在點頭應和。
葉凝霜抱著那半截白骨走來,小心翼翼地將它埋在祭壇旁的土里:“李長老說,埋深些能護住草根。”她拍了拍手上的土,忽然指著竹林外,“你們看,那是什么?”
眾人望去,只見竹林邊緣的空地上,不知何時冒出了一片小小的花苗,淡紫色的花瓣裹著花苞,正迎著光慢慢舒展。李長老瞇眼瞧了瞧,撫著胡須笑道:“是‘忘憂花’啊,這花嬌貴,只有地脈干凈的地方才肯長??磥碛翱叩男皻馍⒘耍B土地都松快了?!?/p>
林澈望著那片花苗,忽然覺得心里某個角落也跟著亮堂起來。他想起影窟里母親的信,想起望月崖上反轉的陣圖,想起此刻握在手里的陶碗——原來所謂的“守護”,從來不是困在過去的仇恨里,而是讓新生的草木、抽芽的花苗,替那些離開的人,好好看著這人間。
夕陽西下時,他們坐在祭壇邊的石頭上,分食著葉凝霜帶來的干糧。靈草湯的余溫還在胃里,鼻尖是忘憂花的淡香,耳邊是竹林的風吟。林澈低頭看著腕間的光鏈,那光芒柔和了許多,不再像來時那般帶著緊繃的銳利。
“回去吧?!彼嬖抡酒鹕?,拍了拍裙擺上的草屑,“青云門還有一堆事等著處理呢——不過啊,”她回頭沖林澈笑,“以后不用總提著劍了,多來看看這些花草,比盯著邪祟舒坦?!?/p>
林澈望著漸沉的落日,忽然笑了。他想起母親玉戒上的同心咒,想起地脈里涌動的暖意,想起那些破土而出的新芽——或許,這就是母親說的“歸處”。不是某個具體的地方,而是看著萬物生長時,心里那片踏實的安寧。
他站起身,將玉戒重新戴回手指,轉身跟著眾人往竹林外走。身后,同心草的嫩芽在晚風里輕輕搖晃,忘憂花的花苞又綻開了幾分,像是在悄悄說:明天,會是個好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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