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叫三遍,天邊剛泛起魚肚白,林家小院的灶房已經飄出炊煙。
周氏利落地把最后一碟咸菜端上桌,熱騰騰的粟米粥冒著熱氣。
鐵鍋里烙餅的油滴濺起,發出滋滋的輕響。
林大山一口氣喝下兩大碗粥,用袖子抹了抹嘴站起身:“默兒,收拾妥當我們便出發。”
十一歲的林默仔細系著青布長衫的盤扣,手指因為清晨的寒意微微顫抖。
他將昨夜溫習的書冊整齊收進書箱,箱子的重量讓他單薄的身子晃了晃。
周氏往他懷里塞了個布包:“烙餅夾了腌菜,路上墊肚子。”
布包溫熱,帶著灶火的余溫。
“娘放心。”林默仰頭應道。
晨光里,父子二人的身影一高一矮踏上了霜白的官道。
林大山如今腰傷痊愈,腳步穩健,卻仍習慣性地提著那根磨得光滑的木棍。
路邊的麥苗掛著露珠,林大山忽然開口:“默兒,到了考場莫慌,就當在蘇先生堂上做文章。”
“爹,我曉得。”
林默應著,目光掠過道旁抽新的柳枝。
“蘇先生說,縣試重在經義根基,兒這些時日不敢懈怠。”
“你娘昨夜里翻來覆去,既盼你中,又怕你中不了傷心。”
林大山拍了拍林默肩膀,“爹只說一句:咱林家祖墳沒冒青煙,但求問心無愧。”
時近正午,日頭曬得人發燙。從林家村到清河縣城這二十多里路,父子倆走了近兩個時辰。
遠遠望見灰撲撲的城墻時,林大山松了口氣,林默的眼里也透出些新奇。
越靠近城門,人聲越發嘈雜。
官道上擠滿了驢車、挑夫,更多的是步行的趕考童生和家屬。
城門口差役的號衣被汗浸得深一塊淺一塊,大聲吆喝著查驗路引。
林默父子擠過人群時,一個挑擔的小販不慎將林大山的包袱掛了一下,幾個干餅子滾落在地,沾滿了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