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日下午,日頭偏西。
王癩子又領(lǐng)著兩個膀大腰圓、滿臉橫肉的家丁,晃著膀子,一腳踹開了張鐵匠鋪?zhàn)幽巧缺粻t火熏得發(fā)黑的木門。
“哐當(dāng)”一聲,門板撞在墻上。
鋪?zhàn)永铩岸.?dāng)”作響的打鐵聲戛然而止。張鐵匠張老六抬頭,見是王癩子,心頭咯噔一下。
隨后趕忙放下沉重鐵錘,沾滿煤灰的手在粗布圍裙上搓了又搓,迎上前擠出笑:
“王…王管家,您怎么得空來了?”
王癩子三角眼在煙霧繚繞的鋪?zhàn)永镆粧撸抗饬⒖提斣趬悄菐准麓蚝玫摹㈤W著寒光的犁鏵和奇形犁壁上。
他嗤笑一聲,抽出別在后腰的馬鞭,鞭梢“鐺、鐺”地敲打著光滑的犁鏵面,發(fā)出刺耳又侮辱的噪音。
“行啊,張老六,”他拖長了調(diào)子,陰陽怪氣,
“手藝見長嘛?都給林家打起這些邪門歪道的家伙事了?掙了不少黑心錢吧?”
張鐵匠面色一緊,額頭滲出細(xì)汗,連忙賠著小心道:
“王管家…您…您說笑了,就是…就是林家默娃子畫了個新奇圖樣,我看著…看著有點(diǎn)門道,就幫著打打鐵,混口飯吃…”
“新奇?門道?”王癩子猛地打斷,聲音尖利起來,鞭梢?guī)缀醮恋綇堣F匠鼻尖,
“我家老爺說了!那玩意兒是壞老祖宗規(guī)矩的邪物!用了敗風(fēng)水、傷地氣!”
他湊近一步,壓低的嗓音像毒蛇吐信
“你再敢?guī)土旨掖蛞诲N子這破犁,哼,張老六,聽好了!明年你家租種老爺那三畝水田
——就是你婆娘病秧子天天指著吃藥的那三畝好水田!租子立馬漲三成!一粒谷子不能少!要不…”
他冷笑環(huán)顧這簡陋鋪?zhàn)樱鞍训厥栈兀∧阕约旱嗔浚菕炅旨夷菐讉€銅板要緊,還是你婆娘的藥罐子和你家崽子們的嘴要緊!”
張鐵匠聞言,臉色“唰”地慘白,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話。
他下意識回頭看了眼墻角堆著的藥渣,握著鐵鉗的手微微發(fā)抖,最終佝僂下腰,聲音發(fā)顫:
“王…王管家…我…我不敢了…再不敢了…”
“哼!算你識相!”王癩子滿意地哼了一聲,帶著家丁揚(yáng)長而去。
同樣戲碼很快在林根生家上演。
王癩子指著院里那初具雛形的彎曲犁轅,冷笑連連:“根生啊根生,你是木頭刨花吃多了蒙了心?跟著個毛頭娃娃瞎胡鬧!弄這人不人鬼不鬼的‘邪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