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目光如淬冰的利刃,直刺王癩子:“王管家,這賬,不對!”
“放你娘的狗臭屁!”王癩子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般蹦起來,
“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哪里不對?你想耍賴?!”
“非是賴賬,”林默的聲音陡然拔高,雖然稚嫩,但是清晰地傳到屋外豎起耳朵的村民耳中,
“而是你這賬目本身,漏洞百出,違法亂紀!”
他伸出細瘦的手指,精準地點向賬本一處:
“永昌十七年三月初五,我家因春荒,向王老爺借糧一石!當日,縣衙官定糧價為一兩二錢銀子一石!你這賬上,為何只記了八百文入賬?!這中間的四百文差價,是你算錯了,還是你…中飽私囊,欺瞞主家王老爺?!”
王癩子眼神慌亂地閃躲。
他萬萬沒想到,這孩子不僅識字,竟連一年前的官定糧價都記得清清楚楚!
不等他狡辯,林默的手指如同審判的權杖,又狠狠戳向另一處:
“再看這里!月息五分,利滾利!《正雍律·戶律》明載:‘每月取利不得過三分’!你這五分利已是明目張膽違律!
憑此一條,我便能告到縣衙,治你盤剝良民之罪!板子打爛你的屁股都是輕的!!”
王癩子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額角瞬間滲出細密的汗珠,他當然知道這是違律的!
以往嚇唬這些目不識丁的泥腿子百試百靈,誰能想到今天踢到了鐵板?
林默步步緊逼,聲音如同冰雹砸落,字字誅心:
“這還不止!永昌十八年臘月二十,臘月二十三祭灶前三天,我父林大山,曾在村口老槐樹下,當著你帶來的賬房先生李二的面,親手歸還利息銅錢三百文!
中人李二可以作證!你這賬上,為何空空如也,毫無記錄?!
是疏忽遺漏,還是你刻意貪墨,意圖侵吞呢?!”
“王管家!”林默猛地將賬本在掌心一拍,發出“啪”的一聲脆響,目光如同兩道實質的寒光,死死釘在王癩子那張慘白如紙的臉上:
“你拿著這本賬目不清、違律盤剝、欺上瞞下的糊涂賬,來我家逼債,強奪田產,甚至要逼賣人口!
這究竟是你王癩子狗膽包天,假借主家之名中飽私囊、違法亂紀?!
還是說,這一切都是王大戶王老爺親自授意,視《正雍律》如無物,縱容家奴行此不法之事?!”
每質問一句,王癩子腿就軟一分。
當“假借主家”、“縱容家奴”、“不法之事”如重錘砸下,他只覺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嘴唇哆嗦,冷汗涔涔,綢衫濕透大半。
他身后的家丁們更是嚇得大氣不敢出,臉色發白,不由自主地連退數步,離他遠了些。
他們不懂律法細節,但“告官”、“打板子”、“貪墨”、“欺主”這些詞,足以讓他們明白事情鬧大了,是要坐牢挨板子的!
四周也傳來鄰居們壓抑不住的驚呼和議論聲。
王癩子徹底慌了神!
這本賬他自己最清楚,根本經不起查!
一旦鬧上公堂,王大戶為了撇清干系,維護自家“良善”鄉紳的名聲(哪怕只是表面),絕對會把他王癩子推出去當替罪羊!
到時候,丟飯碗吃牢飯都是輕的,搞不好會被活活打死在獄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