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目睽睽下被個毛孩子壓住,他面子掛不住。
他惱羞成怒,一把扯下腰間的賬本,帶著風聲“啪”地一聲,狠狠摔在林默腳前,濺起一片塵土:
“看!給你看!老子倒要看看你個病秧子,能從這爛賬里看出朵什么花來!要是屁都看不出來,哼!今天你家就不是交地契那么簡單了!”
賬本油膩破爛,紙張粗糙發黃,上面的字跡歪歪扭扭,墨跡深淺不一。
林默眼皮都沒抬,彎腰撿起賬本,迅速翻到記錄林家借款的那一頁。
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和前世的會計知識如同精密儀器般運轉,目光如電掃過混亂數字。
堂屋陷入一種詭異的死寂。
只剩下林大山壓抑的的咳嗽,周氏細微的抽泣。
小丫從母親懷里轉過身,睜大眼睛盯著哥哥。
王癩子和家丁們抱著胳膊,臉上掛滿譏誚。
時間一點點流逝。
林默的目光在賬頁上快速移動,手指在幾個關鍵數字上劃過,眉頭微微蹙起,似乎在艱難地辨認和計算。
王癩子臉上的得意之色更濃。
突然,林默的目光定格在賬本上一個刺眼的數字——“月息五分”!
就在這時,一段深埋于原主記憶底層、幾乎被遺忘的碎片,如閃電般劈開黑暗,驟然清晰——
約莫是一年多前,也是個這樣寒風蕭瑟的深秋黃昏。
母親周氏將鍋里最后一點能照見人影的野菜麩皮粥盛進一個豁口的粗陶碗里,塞到原主手中,聲音疲憊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催促:
“默兒,快,趁熱給村西頭的蘇先生送去。”
那時年紀更小的原主,捧著那碗對于自家而言也極為珍貴的的粥食,心里滿是困惑與不情愿。
自家都快揭不開鍋了,為何還要將這救命的吃食分給那個整日醉醺醺、瘋瘋癲癲的怪人?
他不敢違逆,磨蹭著走向村西最破的茅屋。
推開吱呀作響的破木門,一股劣質酒氣混著霉味撲面而來。
昏暗光線下,蘇先生衣衫襤褸醉倒在地,身邊散著幾本破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