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草紙疊成指甲蓋大小的方塊,用唾沫粘住邊緣,又把炭筆扔進桌下的炭灰里,用碎瓷片蓋住。
拿起刻刀時,指尖還在發顫:龍哥,對不住,這條路我退不了,只能委屈你了。
下午四點,院子里傳來沐孟蓮練刀的“呼呼”聲,段景宏知道,這是龍楚雄平時回府的時間。
龍楚雄怕沐孟蓮,每次看到她練刀,都會繞著走,現在去他房間,大概率不會撞見。
他關掉砂輪,假裝去洗手間,路過龍楚雄房間時,特意停了停。
里面沒聲音,龍楚雄果然還在賭場沒回來。他回作坊等了十分鐘,估摸著沐孟蓮的刀聲沒停,才拿起一塊要“送回庫房”的釉料碗,當作借口走出房間。
走廊里靜得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陽光從盡頭的窗戶照進來,在地面投下長長的光斑,段景宏踩著光斑走,盡量不發出聲響。龍楚雄的房間門虛掩著。
他總嫌鎖麻煩,壞了也沒修,每次都只關到留條縫。
也多虧他這房間比較隔路,寸文山安裝的攝像頭觀察不到,不然段景宏進龍楚雄房間必定會被寸文山發現。
到那個時候,段景宏就算是不打自招了。
而最關鍵的也是段景宏不知道寸文山趁著他不注意的時候安置了攝像頭。
段景宏輕輕推開門,門軸“吱呀”一聲輕響,他立刻僵住,耳朵貼在門上聽了幾秒,只有遠處沐孟蓮的刀聲,才閃身進去,反手把門輕輕合上。
房間里亂得像遭了賊:床上的被子團成一團,扔著件沾了酒漬的臟襯衫;桌角堆著三個空酒瓶子,瓶口還沾著酒沫;最顯眼的是桌沿上的半包煙。
龍楚雄常抽的“緬甸雙獅”,紅色煙盒皺巴巴的,蓋子沒蓋嚴,露出里面的煙卷。
段景宏的目光瞬間鎖定煙盒,他要把栽贓嫁禍進行到底,不然下一個死的就是他了。
他快步走過去,腳步輕得像貓,龍楚雄房間鋪著草席,稍重一點就會發出“沙沙”聲。
他蹲下身,手指剛碰到煙盒,院子里突然傳來寸文山的聲音:“沐娜允,過來一下!”
段景宏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猛地縮到床底,后背緊緊貼著冰涼的地面,連呼吸都屏住了。
他能聽到沐孟蓮收刀的聲音,能聽到她走向書房的腳步聲,甚至能聽到寸文山翻紙的“嘩啦”聲。
每一秒都像熬了很久。
直到腳步聲遠去,段景宏才敢慢慢從床底爬出來,額頭上的冷汗順著鬢角往下淌,沾濕了衣領。
他不敢再耽誤,拿起煙盒,輕輕打開蓋子,里面還剩五根煙。
他摸出藏在掌心的草紙方塊,塞進煙盒內側的裂縫里。
那是龍楚雄平時藏私房錢的地方,縫很細,不把煙全倒出來,根本發現不了。
他把煙盒放回原位,蓋子依舊沒蓋嚴,連酒瓶子的角度都沒動。
檢查完房間,他走到門邊,先從門縫里看了看走廊,沒人,才像影子一樣溜出去,手里端著釉料碗,仿佛只是來拿東西。
回到作坊時,段景宏靠在門后,長長舒了一口氣,后背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