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接風(fēng)宴,吳良費盡心思,既不敢太奢華,又想體現(xiàn)特色。桌上擺滿了山珍野味:清燉山雞、野菌湯、筍干炒肉、蜂蜜烤魚……金燦燦在一旁負責(zé)講解,把每道菜都說得天花亂墜,什么“此菌乃云霧滋養(yǎng),有延年益壽之效”,“這蜂蜜采自深山百花,清心潤肺云云”。
嚴(yán)推官默默吃著,依舊沒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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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后,嚴(yán)推官提出要去街上走走,體察民情。吳良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趕緊示意唐成和金燦燦貼身跟隨。
一行人走在清溪縣略顯破敗的街道上。嚴(yán)推官目光如炬,掃視著街邊店鋪和來往行人。吳良等人屏息凝神,生怕哪個不開眼的百姓突然沖出來告狀,或者哪家夫妻當(dāng)街吵起來。
怕什么來什么!剛走到街角,就聽見一陣吵鬧聲!只見王干娘正揪著賣菜的劉老漢的衣領(lǐng),唾沫橫飛地罵著:“好你個劉老蔫!敢缺斤短兩!看老娘不撕了你的攤子!”
吳良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完了!全完了!這潑婦怎么偏偏這時候出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唐成一個箭步?jīng)_上前去,攔在王干娘和劉老漢中間,大聲道:“二位!二位!街坊鄰居,何事不能好好說?何必動怒?須知怒氣傷肝,肝火旺盛則損及腎水,腎水不足則……”
他熟練地祭出了“腎氣論”,對著王干娘就是一通輸出,從肝火講到腎水,從腎水講到子嗣運勢,把王干娘唬得一愣一愣的,揪著衣領(lǐng)的手也不自覺地松開了。
金燦燦也趁機上前,對劉老漢低聲道:“老劉,特使在此,莫要生事!快給王干娘補足斤兩,晚點去縣衙領(lǐng)半斤野蜂蜜作為補償!”
劉老漢一聽有蜂蜜,又看到官老爺都在,頓時蔫了,嘟囔著給王干娘補了菜。
唐成見氣氛緩和,立刻打圓場:“這就對了嘛!遠親不如近鄰,以和為貴,以和為貴啊!大家說是不是?”他朝著周圍看熱鬧的百姓使眼色。
被提前“培訓(xùn)”過的百姓們反應(yīng)過來,紛紛附和:
“是啊是啊!唐顧問說得對!”
“吵架傷身!和氣生財!”
“咱們清溪縣現(xiàn)在可不興吵架了!”
嚴(yán)推官看著這場迅速被“調(diào)解”的糾紛,以及百姓們“自發(fā)”的擁護,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極其細微的、難以察覺的波動。他深深地看了唐成和吳良一眼。
接下來的考察,風(fēng)平浪靜。或許是之前的“表演”起了作用,或許是嚴(yán)推官懶得再深究,他只是在幾個預(yù)定的“和睦家庭”象征性地看了看,聽了些千篇一律的贊美,便結(jié)束了考察。
送走嚴(yán)推官的那一刻,吳良感覺自己的腿都軟了,后背全是冷汗。
唐成和金燦燦也如同虛脫一般,靠在墻邊大口喘氣。
“總算……混過去了……”吳良有氣無力地說。
“吳兄,下次有這種差事……加錢!必須加錢!”唐成哭喪著臉,“我剛才差點被那王干娘的口水噴死!”
金燦燦則心有余悸地拍著胸口:“嚇?biāo)牢伊恕€以為這次真要跟著一起完蛋……”
雖然過程驚險萬分,充滿了各種意料之外的“驚喜”(驚嚇),但這場關(guān)乎吳良仕途的“特使接待戰(zhàn)”,總算是在雞飛狗跳、歪理邪說和全員演技大爆發(fā)中,有驚無險地落幕了。
只是不知道,那位嚴(yán)推官回到州府,會如何撰寫他的考察報告。吳良只希望,報告里千萬別出現(xiàn)“腎氣”、“蜂蜜調(diào)解”之類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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