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和尚是個急性子,粗聲粗氣道:“鄧老弟,你頭腦活絡是個有主意的!直說吧,該怎么干?俺任和尚是個粗人,但懂得知恩圖報!
秦將軍的人救過你,也等于救了咱們這次合伙的本錢和底氣!俺信你,你說咋辦就咋辦!”
鄧龍眼中閃過一絲混合著狠厲與長遠謀劃的光芒:“尋常的金銀珠玉、古玩字畫,對于秦將軍這等新晉貴胄而言,不過是錦上添花,難入法眼,甚至可能招致反感。
我們要送,就送兩份能讓將軍記住我們、需要我們的‘大禮’!”他緩緩伸出兩根手指。
“其一,我等此次北上貿易,扣除所有本金開銷,核算之后的總利潤,”
鄧龍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加重了語氣,“我鄧龍帶頭,先拿出我名下利潤的三成,并建議諸位哥哥也量力而行,湊出一份厚禮。
不以個人名義,而以我等‘江南北上商團’之公義,以‘助邊餉、固國防’之名,直接、公開地獻給將軍府!此乃雪中送炭之實利,遠比那些虛頭巴腦的禮物更能彰顯誠意與作用!”
“三成?”錢貴聞言倒吸一口涼氣,臉上肥肉一顫,明顯肉疼不已。
“錢兄,”鄧龍目光銳利地看向他,“舍得舍得,有舍方有得!眼光需放長遠!這第二份禮,分量更重!”
他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得更低,卻字字清晰,“我等需聯名立下盟誓,自愿成為安北將軍府在江南地區的‘錢袋子’與‘耳報神’!
將軍府日后在北疆,有任何需要采買的軍需物資、日用物品,無論巨細,只要一紙手令乃至口信傳來。
我等必傾盡所能,以成本價格供應,分文利潤不取!同時,江南官場之動向、市井之流言、糧價物價之波動。
凡是對秦將軍穩固北疆、明察秋毫可能有利或不利之消息,我等必設法第一時間密報!我等要做的,不僅是商人,更是將軍在江南的臂助與耳目!”
艙內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幾人粗重不一的呼吸聲。
這已遠超普通商賈的巴結討好,這是徹底的政治投靠,是將整個商團的未來與那位素未謀面的安北將軍的仕途捆綁在了一起!
風險巨大,一旦所托非人或事機不密,便是滅頂之災;但若成,則前途不可限量!
任和尚猛地一拍大腿,震得茶杯哐當作響,他虬髯怒張,低吼道:“妙!妙極了!
鄧老弟,你這腦子真是絕了!秦將軍是干實事、掌兵權的大人物,咱們給他辦實事、解實憂,比送他一座金山都頂用!俺看就這么干!算俺一個!”
其他幾位商人相互交換眼神,最終也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決心,紛紛重重點頭。
就在鄧龍于滄瀾運河的船艙內與盟友密謀“雪中送炭”之時,他口中所預言的“門庭若市”之景,已先一步在更廣闊的地域上演。
秦猛被朝廷拜為安北將軍的消息,逐漸被傳開。像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千層浪,以驚人的速度傳遍南北,引起巨大轟動。
幽州城“望江樓”上,幾位綢緞商正品茶熱議。
聽說了嗎?北邊的鐵血軍寨,那位秦知寨,一步登天,去歲殺韃子立功,被拜為安北將軍了!”一個瘦高個商人壓低聲音,臉上滿是神秘。
“安北將軍?可是正經八百的重號將軍!節制北疆軍務,了不得!”旁邊一位胖商人驚得手里的筷子都掉了,“我記得去歲有不少商隊在那邊出了事,就是被這位秦將軍救下,還公道買了貨……”
“正是!誰能想到,半年光景,一位邊寨知寨竟能躍至此等高位?殺敵過萬,此乃真豪杰也!”另一位老者捻須感嘆,眼中精光閃爍。
“北疆將有大變,商機無限啊。聽聞那邊皮毛、藥材、戰馬皆是好東西,以往韃虜猖獗,路途不靖,不敢深入。如今有這等強人鎮守邊陲,力挽狂瀾,正是我等北上開拓的好時機!”
“王老所言極是!得趕緊準備一份厚禮,派人星夜兼程送往燕北郡!若能攀上關系,日后在北地行商,收購些馬匹牛羊,豈不如履平地?”
消息隨商隊傳揚,類似的議論在冀州、青州、蘇州等繁華之地的酒樓、茶室、會館中比比皆是。
許多原本觀望或有北路生意渠道的商人聞風而動,紛紛開始籌措禮物,盤點北地緊俏貨物,派遣得力干練的管事,攜帶重金和名帖,組成一支支拜訪隊伍,水陸并進,浩浩蕩蕩地北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