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粗那梗著的脖子也軟了下去,嘴唇哆嗦著,剛才的氣勢蕩然無存。
恐慌像冰水一樣潑下來,澆得人人透心涼,祠堂前死寂一片,只聽見粗重的喘息和壓抑的抽噎。
七叔公站在高階上,面色鐵青,持著拐杖的手因極致的憤怒和無助而微微顫抖。
王管家嘴角噙著冰冷笑意,目光掃過面無人色的村民。
王癩子更是囂張,短棍敲打掌心的節(jié)奏加快,發(fā)出不耐煩的“啪啪”聲
“怎么?都啞巴了?”王癩子啐了一口唾沫,聲音粗嘎,
“偷挖我主子家礦藏的時候,不是挺能耐嗎?現(xiàn)在知道怕了?晚了!”
就在王癩子又要叫罵時,林默忽然上前一步,朗聲道:“王管家!”
他聲音清朗,瞬間吸引了所有目光。王管家和王癩子都愣了一下。
“管家所言契書,事關(guān)重大?!绷帜抗馄届o地看向王管家,不卑不亢,
“既然事關(guān)重大,非我等鄉(xiāng)野村民可即刻辨明真?zhèn)巍?/p>
依《正雍律·訴訟》卷,民間田土礦藏糾紛,須核對原契、驗明印鑒、厘清沿革,方可定論。
管家手中契書年代久遠,字跡印鑒皆需仔細勘驗。”
他話鋒一轉(zhuǎn),語氣沉穩(wěn):
“不若這樣。請管家將此契留下副本,容我等細細核驗一日。
若此契果真無誤,確系王家產(chǎn)業(yè),我林家村絕非蠻不講理之徒,自當(dāng)按律停止開采,并…商議賠償。若此契有疑…”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王癩子手中的短棍,
“屆時再請縣衙明斷,也好過眼下無憑爭執(zhí),徒增沖突。管家意下如何?”
他這番話,句句扣著扣著律法,合情合理。
王管家瞇眼打量林默,沒料到這窮小子如此伶牙俐齒。
他沉吟片刻,量村民也翻不出天,便冷笑一聲:“哼,小子倒是會說道。好!就依你,給你們一日核驗!明日此時,若無交代,休怪王某報官拿人!”
他示意家丁將一份副本扔在地上。
王癩子卻還有些不情愿,惡狠狠地瞪了林默一眼,低吼道:“小子,別?;樱∶魈煲钦f不出個道理來,老子程回來!”老人眼中帶著沉重的期盼。
林默重重點頭,不再多言,轉(zhuǎn)身快步融入漸深的夜色,朝著村西那間孤零零的破屋疾步走去。
祠堂前,人群在七叔公的指揮下,雖仍面帶憂色,卻已不再像無頭蒼蠅般慌亂,開始依言行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