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徹沒有打擾他,只是示意胡強將燈光湊近些。
自己則走到洞口邊緣,望著外面山谷中流動的霧氣,默默等待。
時間在寂靜中流逝。
身后傳來紙張翻動的細微聲響,以及虛介子難以抑制的呼吸聲。
時而,能聽到仿佛孩子得到夸獎般的傻笑;時而,因信中某些內容而興奮的吸氣聲;接著,是壓抑的低聲嗚咽。
最終,當所有的聲音都歸于沉寂,只剩下長久的沉默。
李徹沒有回頭,他能想象信中內容對虛介子的沖擊。
而李徹沒有將王遠山留給自己的那封信,交給虛介子去看。
畢竟,其內所揭示的黑暗往事,對虛介子而言太過殘酷了。
在虛介子心中,王遠山是完美的師尊,是智慧與慈悲的化身。
有些真相太過殘酷,足以摧毀一個人畢生的精神支柱。
這位百歲老人已經承受了過多的震撼,無需再背負那份血色的罪孽。
就讓他心中的師父,停留在那個留下浩瀚學識,心懷濟世之念的無雙國士形象上吧。
這份殘缺的真相,是李徹能為這位同志保留的最后一份溫情。
不知過了多久,身后傳來衣袂摩擦的聲音。
李徹轉過身,只見虛介子已經小心地將信紙折好,重新放入懷中,貼身收藏。
他臉上淚痕未干,眼眶通紅。
但那雙重瞳之中,卻少了忐忑之色,多了塵埃落定后的清明。
他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整理了一下儀容,這才看向李徹。
四目相對,李徹察覺到,虛介子眼中充滿了復雜的情感。
他深深一揖,聲音沙啞:“陛下。”
李徹微微頷首:“看完了?”
虛介子直起身,點了點頭,目光掃過幽深的洞口,又望向山谷外隱約的房舍輪廓。
他轉向李徹,語氣恢復了往日的平和:“陛下遠道而來,又在洞中盤桓良久,想必乏了。”
“山間清寒,若不嫌棄,還請陛下隨老夫移步山上精舍,飲一杯粗茶,我們正好可以靜下心來,詳談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