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玄雙膝重重磕在碎石堆上,傷勢仍在經脈中灼燒,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臟腑間鉆心的疼痛。冥淵的威脅還在洞穴中回蕩,血霧尚未完全散盡,頭頂懸浮的萬靈鼎卻突然發出震顫——原本黯淡的青銅鼎身泛起溫潤流光,鐫刻其上的萬千靈紋如活過來般流轉,淡金色光暈中緩緩浮現出一道縹緲身影。
那是位身著素白宮裝的女子,發梢綴著細碎星光,周身縈繞的祥和氣息如春日暖陽,洞**漫的血煞之氣與之相遇,竟發出“滋滋”的消融聲響。這便是沉睡千年的萬靈鼎器靈,她睜開眼的剎那,清越如玉石相擊的聲音便響徹洞穴:“媧皇遺澤庇佑蒼生,豈容陰邪在此作祟!”
洛玄眼中驟然燃起光亮,他強撐著劇痛抬手按在鼎身,將體內僅存的真元毫無保留地灌入。枯竭的丹田傳來撕裂般的疼痛,經脈仿佛要被撐爆,可萬靈鼎的震顫愈發強烈,鼎口陡然噴涌出萬丈金光。神圣威壓如泰山壓頂般擴散,冥淵剛借血魔遁退到洞穴邊緣,便被這股威壓逼得彎下腰,黑色皮衣下的肌膚泛起一層白霜,引以為傲的血光在金光中如同冰雪遇烈日,竟開始肉眼可見地消融。
“不可能!這破鼎怎會有如此力量?”冥淵尖聲嘶吼,心臟處的吞天血魔鏡劇烈發燙,鏡身翻涌出血色浪潮,無數道血光噴涌而出。可那些血光剛觸碰到金光,便發出刺耳的嘶鳴,瞬間湮滅成縷縷黑煙。萬靈鼎在器靈操控下凌空升起,又緩緩向下壓落,空氣中的壓力驟然飆升,洞穴頂部的碎石接連墜落,卻在接近金光的瞬間便被汽化,連半點塵埃都未曾留下。
數十道手臂粗細的金光鎖鏈從鼎身射出,鎖鏈表面流轉著圣潔符文,帶著尖銳的破空聲直纏冥淵。她慌忙催動吞天血魔鏡,鏡身射出數百道血刃,如暴雨般迎擊。可金光鎖鏈天生克制陰邪,血刃與之碰撞的瞬間便紛紛崩解,連一絲漣漪都未激起。冥淵看著步步緊逼的鎖鏈,又驚又怒,眼中閃過瘋狂的狠厲——她清楚,再這樣下去,不出十息自己便會被鎖鏈捆縛。
“血祭四海,魔焰滔天!”冥淵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吞天血魔鏡上,厲聲喝道。鏡身驟然爆發出刺目血光,一道水桶粗細的血色光柱穿透山洞頂部的孔洞,直刺洞外的海面。平靜的海域瞬間掀起數十丈巨浪,海水被染成詭異的殷紅色,無數魚蝦蟹貝在血光操控下瘋狂蹦跳,隨即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化作濃郁的血氣順著光柱涌入鏡中。
隨著海量血氣注入,吞天血魔鏡重新綻放出妖艷紅光,鏡身紋路中仿佛有無數冤魂在嘶吼。數百道血光同時射出,如密集的箭雨般轟擊金光鎖鏈。這次的血光裹挾著生靈的怨念與生命力,終于勉強抵擋住了金光的侵蝕——足足數百道血光耗盡,才堪堪泯滅一條金光鎖鏈。冥淵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看著僵持的戰局,嘴角勾起一抹猙獰笑意:“洛玄,任你有女媧神器護持,終究敵不過這四海血海之力!”
洛玄望著漸漸減緩速度的金光鎖鏈,雙腕猛地一翻,清玄劍的鋒芒劃破皮膚,鮮血如泉涌般灑在萬靈鼎上。“以吾精血為引,奉女媧圣威,鼎鎮乾坤!”他嘶吼著,丹田內最后一絲真元也被盡數逼出,順著血脈融入鼎身。精血觸碰到鼎身的瞬間,萬靈鼎陡然暴漲至丈許大小,鼎身銘刻的靈紋全部亮起,如同一座巨型磨盤般緩緩壓下,神圣威壓瞬間翻倍。
冥淵只覺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噴濺而出,原本因血氣滋養而膨脹到丈許的身形,在壓力下發出“咔咔”的骨骼脆響,竟開始緩緩縮小。心臟中的吞天血魔鏡發出尖銳的嘯聲,鏡身不甘地瘋狂震顫,竟自發擴大了血氣掠奪的范圍——從最初的百里海域,直接擴展到三百里。
洞外的海域徹底淪為煉獄:數十丈長的巨鯨在血光中痛苦翻騰,龐大的身軀不斷抽搐,最終化作一道血氣長虹涌入光柱;成片的珊瑚群失去了往日的絢爛,迅速變得灰暗干枯,化作粉末融入血霧;甚至潛藏在深海、已修行千年的老龜,也未能幸免地被血光鎖定,龜甲寸寸碎裂,生機被抽干殆盡。海量血氣順著光柱涌入冥淵的心臟,她的臉頰因痛苦扭曲變形,皮膚下的血管青筋暴起,仿佛隨時都會被撐爆。
“停下……快停下!我的心臟要撐不住了!”冥淵聲嘶力竭地咆哮,雙手死死按住胸口,可吞天血魔鏡根本不顧她的死活,依舊瘋狂吞噬著血氣。越來越多的血氣在她心臟中囤積,如同一個不斷膨脹的炸彈,每一次跳動都伴隨著臟腑撕裂的劇痛。而吞天血魔鏡借著這股血氣加持,射出的血光愈發濃烈,密密麻麻的血光如潮水般反撲,竟打得金光鎖鏈節節敗退,漸漸落入下風。
鏡身發出得意的尖嘯,血光翻涌間似乎要徹底沖破金光的禁錮。洛玄臉色蒼白如紙,雙腕的傷口還在不斷流血,視線已開始模糊,身體搖搖欲墜。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隨著精血流逝,可看著即將被血光吞噬的金光鎖鏈,他咬緊牙關,硬生生撐著沒有倒下——他知道,一旦自己潰敗,不僅魏云清性命難保,這剛打開的兩界通道,也會被冥淵掌控。
就在洛玄以為要功虧一簣時,冥淵突然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咆哮,那聲音里滿是絕望與痛苦,刺破了洞穴的喧囂。緊接著,一聲驚天動地的撕裂聲驟然在虛空炸響!冥淵的身體劇烈顫抖,龐大的血氣在她體內瘋狂沖撞,她猛地一頭栽倒在地,濺起滿地碎石。
虛空中的血光如潮水般驟然褪去,吞天血魔鏡發出震怒的尖嘯,卻再也無法射出半道血光。洛玄艱難地抬眼望去,只見倒下的冥淵心口處,血肉竟被血氣撐得透明,清晰可見那顆跳動的心臟已布滿蛛網般的裂痕,幾乎徹底破裂——它再也無法承載吞天血魔鏡的力量了。
冥淵體表的血光飛快消退,膨脹的身形迅速縮水,恢復到原本窈窕的身姿。她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雙眼圓睜,臉上還殘留著痛苦猙獰的表情,口鼻間沒有絲毫氣息,看上去與死透的尸體無異。洛玄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愣在原地,一時忘了動作,連呼吸都停滯了半秒。
萬靈鼎的器靈卻未曾有片刻放松,她抬手輕揮,失去血光阻擋的金光鎖鏈瞬間激射而出,如靈動的毒蛇般牢牢鎖住冥淵的四肢與軀干。其中一條更為纖細卻異常堅韌的鎖鏈,徑直刺入她的心口,精準地纏住了還在發出不甘尖嘯的吞天血魔鏡。“滋啦——”一聲刺耳的灼燒聲響徹洞穴,金光與血光碰撞處冒出縷縷黑煙,鏡身的血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最終徹底熄滅,尖嘯聲也戛然而止。
洞穴瞬間陷入死寂,只剩下洛玄沉重的呼吸聲,以及萬靈鼎輕微的嗡鳴。器靈的身影漸漸變得模糊,最終化作一道流光融入鼎身,鼎身的金光也收斂了許多,只余下淡淡的光暈籠罩著洛玄,為他抵擋著洞穴中殘留的濁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