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侯府上下早都已經歇下,值夜的嬤嬤靠著墻根打盹。
薛挽披著深色斗篷,悄無聲息地離開蘭蕪院,沿著墻根的陰影一路行至后院的柴房。
侯府的柴房平時無人問津,偶爾用來關押犯了錯的下人。
推開破舊的木門,一股濃重的霉味和血腥味撲面而來,昏暗的月光透過破窗灑進來,勉強能看清房內的情形。
梨雪蜷縮在角落的稻草堆上,身上的衣裳破破爛爛,沾滿了污泥。
三十板子,一點兒不容情,下半身的衣裳都被血浸透。
聽到開門聲,梨雪艱難地抬起頭,看清來人后,那雙哭得紅腫的眼睛里瞬間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四四少夫人”她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掙扎著想要坐起身來。
薛挽走近幾步,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傷得很重?”
梨雪眼中的淚水奪眶而出,聲音顫抖:“四少夫人,奴婢是冤枉的,真的是冤枉的!奴婢絕對不敢偷老夫人的佛塔,連碰都不敢碰一下!”
她想要跪下,因為傷勢太重,只能匍匐著。
薛挽在一步開外站著,神色淡漠,并不為梨雪的凄慘所動容。
“你傷得這么重,確實可憐。”
她語調平靜,“但求救也該向你自己的主子求救才對。”
梨雪一怔,頓時不說話,有些恐懼地看著薛挽。
薛挽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和梅纓被安排到蘭蕪院是來做什么的?我雖然不是你的主子,但你終究在蘭蕪院服侍一場,我最后來看看你罷了,你不是我的人,我做不了你的主。”
環視著這間破敗的柴房,輕嘆,“這地方,就是你的主子為你準備的歸宿,被冤枉了也好,真的犯錯了也罷,在她眼里都是一樣的下場,倒也是可憐?!?/p>
梨雪緊緊咬著下唇。
她心里本就不平,聽了這話,眼底忍不住迸發出一絲怨毒來。
她在蘭蕪院做的是最苦最累的活,管事媽媽天天找她的茬,吃不好穿不好。
而梅纓卻拿著兩頭討巧賞賜的錢,大手大腳打點上下,日子過得半個主子一般逍遙自在。
侯夫人偏心梅纓,下令杖責她的時候毫不留情。
同樣給侯夫人做事,梅纓并沒有立什么功。
梅纓犯了錯,讓她來背,梅纓還是心腹,她卻成了棄子。
這樣厚此薄彼。
梨雪忽然覺得自己以前的忠心耿耿可笑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