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無風,花瓣卻簌簌直下,落在坑里,落在兩人肩頭,像一場不合時宜的四月雪。
“大、大錘……”劉翠花聲音發顫,腿開始發軟。
王大錘抬頭,瞳孔猛地一縮——
樹杈間,吊著一條白影,長發披散,腳尖離地半尺,一晃一晃。
那影子緩緩抬頭,露出一張灰白面孔,嘴角裂到耳根,黑血順著下巴滴在花瓣上,“嗒、嗒”。
“田……田麥?”劉翠花嗓子劈了叉,整個人都不好了。
白影忽地發出一聲尖笑,像鈍刀刮鍋:“還我——命——來——”
聲音拖著長腔,在夜里打著旋兒撲進耳朵。
王大錘嗷一嗓子,鐵鍬當啷落地,轉身就跑;劉翠花腿軟得跟煮爛的面條,連滾帶爬,手里的布袋“嘩啦”撒出幾塊碎金,叮叮當當滾進草叢。
……
白影從樹上飄下,落地無聲。
江林一把扯掉頭上的假發,露出帶著少年狠勁的笑。
他彎腰拾起那幾塊碎金,指腹摩挲著上面被牙咬過的缺口——正是他娘當年偷偷用牙試真假留下的印子。
“偷我爹娘的買命錢,得拿你們的膽子來還。”
他抬頭望向倉皇逃竄的背影,聲音輕得像夜風,“跑吧,跑回你們那間破土房,夜里記得鎖門——我明天再來收賬。”
遠處,王大錘的嚎叫劃破夜空,驚起一樹宿鳥。
桃花瓣還在落,靜靜蓋住那個挖了一半的坑,像給舊事蓋了層新土。
江林靜靜地看了好一會兒,無聲的嘆了嘆口氣,把家里的地都翻了個遍,還真找出不少碎金。
“想不到我家這么有錢。”江林有些意外,看來他爸媽嘴很嚴啊,連爺爺也是。
另一邊,劉翠花和王大錘兩口子好不容易跌跌撞撞的爬回家,就被披頭散發出來如廁的王雪給嚇個半死。
王家,又是一次雞飛狗跳的大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