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是最好的帷幕。
張帆與朱淋清沒有片刻停留,徑直離開了那座茶樓,融入京都深沉的夜色里。沒有馬車,沒有隨從,兩人僅憑腳力,如兩道貼地疾行的影子,朝著赤焰城的方向急掠而去。
風在耳邊呼嘯,身后的京都燈火,迅速被無邊的黑暗吞沒。
朱淋清從未體驗過如此純粹的速度。體內的真氣在四肢百骸中奔涌,每一步踏出,都蘊含著一股新生而狂暴的力量。那是引氣期的力量,更是由滔天恨意催生出的力量。
她感覺不到疲憊,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更快,再快一點。
“你的氣息亂了?!睆埛穆曇魶]有任何起伏,卻清晰地穿透風聲,傳入她的耳中。
朱淋清一怔,腳下稍慢,與他并肩:“我的速度在變快,力量也在增強。這難道不是好事?”
“是好事?!睆埛恳暻胺?,身形沒有絲毫停頓,“但你的真氣像一團失控的野火,燒得越旺,熄得越快。它在燃燒你的根基,而不是淬煉你的力量?!?/p>
“我不在乎!”朱淋清的回答帶著一股決絕的狠厲,“只要能殺了他們,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那你就永遠殺不了他們?!睆埛脑捳Z像一把冰冷的錐子,“你連自己的力量都無法掌控,如何去掌控敵人的生死?”
朱淋清的呼吸一滯。
“收斂心神。”張帆道,“將你的恨意沉下去,沉到丹田,而不是讓它浮在心頭。恨意是燃料,不是武器。你需要的是一把能精準刺穿敵人心臟的刀,而不是一場把自己也燒成灰的火。”
她沒有再反駁。她咬著牙,嘗試按照張帆所說,將那股幾乎要沖破天靈蓋的狂暴恨意,一點點往下壓。這個過程痛苦至極,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滾燙的鐵水。
兩人不再交談,只有沉默的趕路。
三日之后,他們抵達了一座名為“望安”的邊陲小城。這里是通往赤焰城的必經之路。城墻上,幾張嶄新的告示在風中獵獵作響,吸引了不少路人駐足。
朱淋清的腳步停在了告示前。
告示上沒有她的畫像,甚至沒有提她的名字。上面只寫著:懸賞通緝朱家余孽同黨,凡提供線索者,賞金千兩。窩藏包庇者,與逆賊同罪。——王氏宗族府
沒有罪名,沒有緣由。只有“余孽”“同黨”、“逆賊”這些冰冷的字眼。
朱淋清的手,在袖中死死攥成了拳頭。指甲深陷掌心,刺破了皮肉,她卻感覺不到疼痛。
這就是王家和柳家的手段。他們甚至不屑于編造一個具體的罪名,只是用最傲慢的方式,向整個天下宣告:朱家,就是罪。與朱家有關的一切,都是罪。
“看到了?”張帆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
“他們……他們怎么敢!”朱淋清的聲音在顫抖。
“為什么不敢?”張帆反問,“歷史由勝利者書寫。在他們看來,你們朱家已經輸了,被踩在腳下,連辯解的資格都沒有。一張告示,殺人誅心?!?/p>
兩人尋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棧住下。這是連日奔波后的第一次休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