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鏡的清輝,并非狂暴的能量洪流,而是如同一道無聲無息、卻無孔不入的月光,精準地穿透祭壇上翻涌的魔氣與邪文屏障,無視了物理的阻隔,直接映照在中央那具承載著“婉兒”執念的石棺之上,更透過這血脈與執念的橋梁,直刺儀式核心——了塵的心神最深處!
“嗡——!”
一聲源自靈魂層面的、只有高階修行者才能感知的劇烈震顫,以了塵為中心轟然爆發!他高舉白骨法杖引導儀式的動作猛地僵在半空,如同被無形的冰霜凍結!祭壇上空,那已凝聚出猙獰輪廓的古魔虛影發出一聲憤怒而困惑的咆哮,龐大的魔軀劇烈波動,變得虛幻不定。整個邪陣的運轉發出一陣刺耳的、如同生銹齒輪卡死的摩擦聲,暗紅光芒瘋狂閃爍,瞬間陷入了瀕臨崩潰的混亂!
“呃啊啊啊——!”
了塵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完全不似人類的慘嚎!他猛地松開法杖,雙手死死抱住頭顱,仿佛有什么東西要從中裂開!兜帽被狂暴的氣息掀飛,露出那張布滿扭曲黑色紋路、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龐。更駭人的是,他眼中那兩簇燃燒的暗紅魔焰,此刻如同被潑入滾油的火焰,瘋狂炸裂、明滅不定,時而膨脹如血日,充斥暴虐與瘋狂;時而又急劇收縮,竟隱約透出深處一絲屬于“人”的、被塵封了數百年的極致痛苦與……一絲茫然!
銅鏡的“映照”,沒有帶來物理殺傷,卻帶來了比千刀萬剮更殘酷的精神刑罰!它如同最無情的手術刀,精準地剖開了他被仇恨和偏執層層包裹、早已腐爛化膿的靈魂核心,將血淋淋的真相,強行塞入他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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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象一(記憶重構):
不再是自我欺騙的復仇史詩,而是無比清晰、宛如親臨地“看”到——當年魔劫降臨時,自己因私心離守,導致鎮岳寺防線一角崩潰,魔氣如決堤洪水涌入,熟悉的師兄弟在魔影中慘叫著化為枯骨,慧覺師尊回首望來那一眼,不再是想象中的“冷漠”,而是充滿了震驚、痛心與……一抹深沉的無奈!那眼神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靈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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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象二(血脈共鳴):
通過石棺的聯系,他第一次不是以“復仇者”的身份,而是以一個“哥哥”的身份,真切地“聽”到了婉兒殘魂深處,那被滔天恨意掩埋了數百年的、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意念碎片:“哥……哥哥……婉兒好冷……好痛……不要再造殺孽了……放下吧……婉兒……不怪你……”
那聲音帶著孩童般的無助與純粹的原諒,擊碎了他所有的心理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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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象三(心鏡直照):
銅鏡清輝最核心的光芒,化作一面橫亙于他意識中的巨鏡,鏡中映出的,不是威風凜凜的復仇魔神,而是一個跪在妹妹荒墳前,面容因愧疚和絕望而扭曲,用“復仇”這塊遮羞布掩蓋自身無能、用毀滅他人來逃避內心審判的……可憐、可悲、渺小的靈魂!他數百年的堅持,在這一刻顯得如此荒唐和可笑!
“不!閉嘴!不是這樣的!是你們逼我的!是慧覺老禿驢見死不救!是這天道不公!”了塵癲狂地嘶吼,試圖用憤怒驅散腦海中的幻象,周身魔氣如同失控的火山般噴發,將靠近的幾個魔傀瞬間撕成碎片,祭壇地面被腐蝕出滋滋作響的坑洞!“我要殺!殺光你們!用你們的血祭奠婉兒!”
然而,銅鏡之光如跗骨之蛆,牢牢鎖定他的心神本源,將那被刻意遺忘的懦弱、深藏的愧疚和妹妹最真實的愿望,血淋淋地剖開,攤在陽光(清輝)下。他賴以生存的仇恨基石,在真相的沖擊下,寸寸碎裂!道心,劇烈震蕩,瀕臨崩潰!
邪陣的運轉徹底失控!祭壇符文明滅如同風中殘燭,上空古魔虛影憤怒咆哮,卻無法得到穩定能量供給,形體開始渙散。“邪瞳”的搏動變得雜亂無章,如同失控的心臟,抽取來的能量在祭壇上瘋狂逸散、爆炸!
“就是現在!攻擊祭壇能量節點!切斷‘邪瞳’與石棺的聯系!”陳駿見狀,嘶聲大吼,不顧自身傷勢,將最后幾張壓箱底的“庚金破煞符”全力打出,化作數道凌厲金光,直刺祭壇基座幾個關鍵的能量匯合點!
小雅身影如鬼魅般穿梭于混亂的魔氣浪潮中,雙刃劃出凄冷的弧光,精準地斬向那些連接“邪瞳”與石棺的、如同血管般搏動的暗紅能量導管!黑隼隊員們也集中火力,特制的破魔子彈如同暴雨般傾瀉在祭壇最脆弱的符文節點上!
轟!轟!轟!
劇烈的爆炸聲接連響起,祭壇劇烈震動,碎石橫飛!數根能量導管應聲而斷,符文節點接連破碎,邪陣的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黯淡下去!
“成功了!他的心神被撼動了!”我心中涌起一股希望,但不敢有絲毫松懈,咬緊牙關,將幾乎枯竭的精神力瘋狂注入銅鏡,維持著這至關重要的“映照”。我深知,這只是暫時動搖,若不能一舉功成,等他緩過氣來,必將迎來更瘋狂的反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