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感覺自己像是在無邊無際的黑暗深海中沉浮,冰冷而窒息。劇痛從四肢百骸傳來,尤其是胸口,仿佛壓著一塊千斤巨石,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扯著撕裂般的痛楚。
耳邊似乎有無數嘈雜的聲音,驚呼、怒吼、兵刃交擊、還有某種非人的、垂死掙扎的嘶嚎……但這些都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水幕,模糊而遙遠。
她感覺自己快要消散了,意識如同風中的殘燭。
就在這徹底的黑暗即將吞噬一切時,一點溫潤的、帶著勃勃生機的暖意,從她手腕處悄然蔓延開來。
是鑰匙藤蔓。
它并沒有在之前的戰斗中耗盡力量,反而在蘇婉生命力急速流失、瀕臨死亡的絕境中,被徹底激發了潛能!那融合了“穩定錨點”、“數據庫碎片”以及吞噬了大量藥渣精華的本質,開始瘋狂地吸收、轉化蘇婉體內那肆虐的陰寒死氣,并將其與蘇婉殘存的三相之力、以及它自身蘊含的龐大生命能量融合、重構!
一種破而后立、向死而生的奇異過程,在她體內悄然進行。
毀滅與生命,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在藤蔓的調和下,不再沖突,反而形成了一種更加深邃、更加平衡的循環。她受損的經脈、骨骼、內臟,在這股新生力量的滋養下,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復、重塑……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永恒。
蘇婉猛地吸了一口氣,如同溺水之人終于浮出水面,劇烈地咳嗽起來,睜開了眼睛。
入目是熟悉的、結著蛛網的房梁,破舊的灶臺,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霉味和……一絲血腥氣。
冷宮?
她竟然又回到了這個最初的地方?
她掙扎著想坐起來,卻牽動了胸口的傷,一陣鉆心的疼讓她倒抽一口涼氣。她低頭看去,胸前的衣衫還沾染著大片干涸的血跡,但下面的皮膚卻已經愈合,只留下一道猙獰的粉色疤痕,內里的骨頭似乎也已接續,只是依舊脆弱。
沒死?而且……傷勢恢復了大半?
她下意識地看向手腕,那藤蔓印記似乎變得更加深邃內斂,顏色不再是單純的銀白,而是隱隱透著一絲混沌的灰芒,仿佛蘊含著生與滅的至理。
是鑰匙藤蔓救了我……蘇婉心中明悟,同時也感到一絲后怕。若非這機緣巧合下獲得的異寶,她此刻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尸體。
外面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和壓低的交談聲。
“……真是沒想到,監正大人……不,那妖道,竟然是那般模樣!”
“聽說他臨死前還想拉幾個大臣墊背,幸好被幾位將軍合力斬殺了……”
“陛下死得冤啊!竟然是被妖道竊取龍氣害死的!”
“多虧了那位蘇掌膳,識破了妖道的真面目,只是……唉,聽說她也……”
“小聲點!里面那位還沒醒呢……”
蘇婉靜靜地聽著,心中波瀾漸平。
欽天監正死了。皇帝的死因真相大白。這場席卷宮廷的風暴,似乎終于過去了。
她活了下來。
但活下來,并不意味著結束。
皇帝暴斃,妖道伏誅,但國不可一日無君。接下來,必然是各方勢力圍繞著新君人選和權力分配,進行新一輪的博弈。朝局依舊未穩。
而她這個“揭破真相”的“功臣”,身份卻更加尷尬。身負“異象”,卷入如此深的宮廷秘辛,無論哪一方上臺,恐怕都不會輕易放過她。是籠絡?是利用?還是……兔死狗烹?
更何況,欽天監正雖死,但他背后的勢力是否徹底清除?那種陰邪的傳承,是否還有殘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