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的艙室狹小但整潔,兩張上下鋪,一個小窗,僅此而已。同艙的還有另外兩名女子,一個是商會雇傭的礦物鑒定師,寡言少語;另一個則是某個小商行的跟班,有些聒噪,不停地打聽其他人的來歷。蘇婉和青芷只簡單應付了幾句,便做出疲憊休息狀,避免了過多交談。
不久,船只輕微一震,緩緩駛離碼頭,沒入墟市外圍灰蒙蒙的“天空”。
航行起初頗為平穩。墟市內部航道經過多年經營,相對安全。蘇婉和青芷大部分時間待在艙室或甲板指定區域,默默觀察環境,記錄著沿途能量潮汐的微弱變化(這是她們“工作”的一部分),同時暗中感應著空間結構的穩定性。
星塵商會的人對她們這兩個“關系戶”學徒并不太在意,只要不妨礙工作,便隨她們去。倒是那個小商行的跟班,試圖跟她們套近乎,被青芷不軟不硬地擋了回去。
五日后,船只離開了常規航道,前方景象陡然一變。
原本相對穩定的虛空背景,開始出現大量漂浮的、大小不一的巖石和金屬碎塊,有些還燃燒著詭異的蒼白火焰或纏繞著扭曲的電光。遠處,能看到更加龐大、仿佛星辰殘骸的陰影輪廓,在混沌的背景中緩緩移動。空間在這里變得“粘稠”而“崎嶇”,船只航行的速度明顯減慢,船體不時傳來輕微的、抵抗不規則引力的震顫。
碎星帶,到了。
船上的氣氛明顯緊張起來。護衛們加強了警戒,采集工們開始準備工具。輝光石的光芒開到最大,驅散著一些被吸引過來的、形如透明水母或長滿尖刺的能量聚合體(低階虛空生物)。
船長霍老大的聲音通過傳音法陣響徹全船:“所有人注意!已進入碎星帶外圍!各就各位!非戰斗采集人員待在安全區!發現異常立即報告!”
蘇婉和青芷被要求留在中層甲板的觀察艙內。這里視野較好,但防護也更強。透過厚厚的透明晶窗,她們能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景象。
破碎、荒涼、危險,卻又蘊含著某種殘酷而原始的美感。巨大的巖石無聲碰撞,爆發出短暫的閃光;能量流如同彩色的河流,在虛空中蜿蜒流淌;偶爾能看到遠處有別的探索船亮著光點,如同深海中的游魚,一閃即逝。
蘇婉閉目凝神,悄然將一絲極細微的、經過斂息戒過濾的空間感知延伸出去。她要感受的,不是那些破碎的物質,而是更深層的空間脈絡與能量流向。
混亂、狂暴、如同被攪亂的線團……但在某些特定的方向,這種混亂中似乎又隱含著一種奇特的、周期性的“律動”,仿佛心跳。這律動,與傳承路徑圖上標注的某種空間頻率隱隱呼應。
沉星淵的影響,已經開始顯現。
她們在碎星帶中航行、停泊、采集,轉眼又過了七日。期間遭遇了幾次小規模的虛空生物群襲擊和一次微型的能量風暴,都被船隊有驚無險地化解。蘇婉和青芷盡職地記錄著“藥草和礦物分布”(當然是編的),同時也暗中收集著關于沉星淵外圍空間波動的第一手數據。
這一日,船只按照計劃,航行到一處相對靠近沉星淵引力影響區的碎星密集帶。據說這里的“碎星鐵”和“虛空結晶”品質更好。
采集工作熱火朝天。蘇婉和青芷也被允許在護衛的看護下,到靠近船舷的甲板區域“觀察記錄”。
蘇婉靠在船舷邊,目光看似落在遠處一塊緩緩旋轉的、表面布滿坑洞的巨型殘骸上,實則心神完全沉浸在對空間脈絡的感知中。
那來自沉星淵深處的“律動”在這里變得清晰了一些。她甚至能隱約“看”到,在無數破碎物質和混亂能量的背后,存在著幾條極其隱秘、極不穩定的“通道”或“褶皺”,它們如同深海暗流,蜿蜒著通向那片被標記為“入口”的區域。
忽然,她的感知邊緣,捕捉到一絲極其隱晦、但又與周圍混亂環境格格不入的“有序”波動。
那不是自然形成的空間漣漪,也不是虛空生物的痕跡,更像是……某種精密的探測法術,或者隱匿極佳的小型載具,在小心翼翼地掃描這片區域!
她心中警鈴大作,面上卻不動聲色,輕輕碰了碰身邊的青芷。
青芷立刻會意,借著整理記錄板的動作,順著蘇婉眼神示意的方向,用眼角余光瞥去。
只見在遠處幾塊巨大殘骸的陰影縫隙中,似乎有一點極其微弱的、幾乎與環境融為一體的幽藍光芒,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