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貴妃最終沒能喝上那碗“變了味”的酸菜魚。
蘇婉那句意有所指的“那時的酸菜魚是給人吃的”,像根軟釘子,扎得她心頭火起,卻又抓不住實質錯處。
發作吧,顯得自己小題大做,對號入座;不發作吧,這口氣實在難以下咽。她狠狠剜了蘇婉一眼,撂下一句“婉妃好自為之”,便帶著人怒氣沖沖地走了。
蘇婉站在原地,看著那一行人消失在宮門外的背影,臉上的淺笑慢慢斂去,只剩下疲憊的平靜。
她知道,這只是開始。林貴妃的刁難不會停止,后宮其他觀望的眼睛也不會放松。她這個憑空冒出來的“婉妃”,就像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打破了原有的平衡,注定要承受四面八方的暗流。
回到小廚房,灶上的腌篤鮮還在咕嘟著,香氣依舊,蘇婉卻覺得索然無味。
她盛了一小碗,吹涼了,慢慢喝了一口。
咸肉的風味,春筍的鮮嫩,火候恰到好處。
可不知怎的,她就是覺得,不如以前做的好吃了。
不是技術退步,是心境變了。以前做飯,是為了回家,每一個步驟都帶著期盼和算計?,F在做飯,是為了活下去,為了應付,為了在那雙看不見的眼睛注視下,小心翼翼地維持著“有用”的假象。
這湯,少了點“人”氣兒。
她放下碗,沒了胃口。
日子一天天過去,蘇婉像個精密的人偶,每日在長春宮側殿和小廚房之間兩點一線。她按時研制藥膳點心,根據季節變化調整菜單,送上去的菜品依舊能得到“空盤”的回應。
皇帝始終沒有露面。
這種沉默,比直接的審視更讓人壓抑。蘇婉感覺自己像被放在一個透明的琉璃罩子里,外面的人能看清她的一舉一動,而她,卻看不清罩子外的人心。
她開始失眠,夜里常常驚醒,聽著更漏聲,直到天明。
腦海中那些混亂的信息碎片,漸漸被她梳理出一些頭緒。關于靈蘊,關于這個世界的隱秘,關于皇帝可能的目的……她知道得越多,心里的寒意就越重。
這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宮斗劇本。她卷入的,是一個涉及世界本源力量的、更高層面的博弈。而她,是這場博弈中,最弱小、也最關鍵的那枚棋子。
必須想辦法破局!
直接逃跑是死路。裝瘋賣傻恐怕也瞞不過那只老狐貍。唯一的生路,或許在于……反向利用他對“異世之技”的渴望,為自己爭取到一定的主動權,甚至是……談判的籌碼?
這個念頭很大膽,也很危險。無異于與虎謀皮。
但坐以待斃,同樣是死。
她需要等待一個機會,一個能讓她看似“無意”地展露出一點超越廚藝的、真正引起他興趣的“價值”的機會。
機會來得比她預想的快。
暮春時節,皇帝染上的那場風寒似乎留下了病根,加上國事操勞,竟斷斷續續咳嗽了月余未見大好,人也清減了不少。太醫院束手無策,各種方子用了不少,效果甚微。
連帶著,御前的氣氛也愈發低沉。
蘇婉聽聞后,心思活絡了起來。這不是現成的機會嗎?
她開始翻閱腦海中那些關于“食療”、“藥膳”以及系統殘留的、涉及“能量溫和調理”的皮毛知識。
太醫院的方子固然精妙,但多是針對病癥本身,且藥性猛烈,對于皇帝這種勞心勞力、底子已有虧空的情況,或許需要更溫和、更注重“滋養本源”的方式。
她決定做一道湯。一道看似簡單,實則極其耗費心力,并且隱隱嘗試引導微弱“靈蘊”滋養身體的湯。
她選了上好的老鴨,配以陳年火腿吊湯提鮮,加入沙參、玉竹、麥冬等滋陰潤肺的藥材,但分量拿捏得極其謹慎,確保藥性溫和。最關鍵的一步,在于熬制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