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府來的各有職司,不必你們操心。璉奶心慈,我王熙鳳可不會手軟!如今辦的是寧國府的喪儀,關乎四大家族體面——
廳內(nèi)嬤嬤們噤若寒蟬。自賈珍父子事發(fā),各房主子身邊都添了刑房嬤嬤。前幾日尤氏主事頗見章法,連賈母都改觀稱贊。
奈何連軸轉(zhuǎn)的操持終究拖垮了身子,白日理事夜間守靈,用膳時才能小憩片刻,終是病倒在床。原只協(xié)理前院的鳳姐兒,如今便全權接手了這攤事務。
尤氏臥病在床,賈母也累得說不出話來,府中上下全靠鳳姐一人操持。雖疲憊不堪,她卻顯得格外精神煥發(fā)。
好了,就這些吩咐,你們各自去忙吧。有事再來尋我,要取東西就讓平兒拿對牌。待眾人散去,她揉著太陽穴,有氣無力地問道:策哥兒怎么來了?可是有事?
凌策笑著入座,目光掃過平兒和其他丫鬟婆子。平兒會意,立即說道:你們都隨我來,還有差事要辦。向凌策行過禮后,便帶著眾人退下。
鳳姐虛弱地笑罵:這小蹄子倒會看你的眼色,我的話都沒這般靈驗。到底何事?快說,我這還一堆事等著呢!
凌策搖頭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賈蓉與他媳婦分居了。
鳳姐聞言一怔:。。。。。。
她素來機敏過人,雖不似姑娘們精通詩詞,卻也是個心思通透的。聽凌策這么一說,頓時明白過來,驚道:誰這么大膽,敢與他挑明?莫非他自己昏了頭,把實情說出去了?
凌策嘆息道:并非如此。我去時正撞見他欲掐死妻子,口中污言穢語不斷。再這樣下去,只怕他媳婦性命堪憂,他自己也難保全。不得已,我只得將事情挑明,先震懾住他,又說得嚴重點。最后承諾會有子嗣為他養(yǎng)老,這才穩(wěn)住他。否則接連遭逢、癱瘓,只怕他早已不想活了。
聽完事情經(jīng)過,鳳姐氣得直罵:這畜生!弒父在先,又拿妻子撒氣,天底下哪有這般狼心狗肺的東西!珍大哥在世時,他連大氣都不敢出,如今倒作威作福起來了!
那些逃走的管家婆子都已回,聽回來的老人說了當日情形。這畜生哪還有半分人樣!若不是為了東府和賈家顏面,真該將他趕出去自生自滅!
她與可卿情同姐妹,比與李紈還要親近。聽聞可卿遭此,怎能不怒?先前派去處置那些管家婆子的,既有王家也有賈家的人。滅口前自然要問清當日情形,不僅賈母、鳳姐知曉,連賈敬也已知曉。
這也是為何無人探望賈蓉——既是心寒,更是厭惡。沒人關心他能活多久,只待他傷勢稍愈,在金陵分家時過繼個合適的孩子,賈蓉的死活根本無關緊要。。。。。。
凌策擺手道:二嬸子不必動怒。好在事情未曾外傳。我與賈家關系匪淺,自然不會說出去。眼下這般結(jié)果,已是最好的了。
他們夫妻既然情斷義絕,我也就順勢而為。只是后續(xù)事宜還需二嬸子操持,賈蓉未必信得過我,照料他的人選也需二嬸子親自挑選。
鳳姐兒切齒道:
你且放心!這孽障翻不出花樣!他自己造的孽,憑何連累媳婦!策哥兒做得對,就該狠狠震懾他!
稍作遲疑又道:
策哥兒,家中來信與你所言相差無幾。正逢珍大哥過世,應天府四房分家都要進京,不如趁此機會讓我父母兄弟留下。。。。。。
凌策含笑頷首:
倒是趕巧了,他們留下本也無妨。只是老太太那邊需二嬸子先行知會,免得老人家多心。至于賭坊之事不必掛懷,先前糾葛我自會料理。
鳳姐兒想起凌策遇刺時得二皇子與上官金虹相救,只當他要用這層關系化解王仁賭債,不由失笑:
我倒不懼這個,二皇子雖是龍種,卻也動不得賈家,更奈何不了四大家族!那賭債不必你費心周旋,姓上官的也不敢上門討要!
只恐老太太多心,縱使提前知會也難消疑慮。如今大太太不提,二太太剛失了權勢,我若接來娘家人,只怕。。。。。。待大老爺回京。。。。。。
凌策輕啜香茗道:
無妨,老太太明察秋毫。況且令尊到訪與二太太并不相干,她已無緣掌家。說不定老太太還樂見王家在京定居。
鳳姐兒眸光漸亮,拍案笑道:
難怪老太太這般器重你,果然七竅玲瓏!
凌策嘴角微抽,這夸贊聽著倒像揶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