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牧捋須頷首,心中暗忖這少年聰慧過人,若要引為棋子,還需以長輩情分徐徐圖之。
他轉向凌策身后的程仁清道:
程先生且隨下人先去后院歇息,我們幾個老友要與賢侄敘舊。后院已備好酒菜,先生不必拘禮,權當在友人家中做客便是。
程仁清習慣性地看向凌策,見其微微點頭,便隨仆役退下。這幾始終陪伴凌策左右,用意已然明了——日后將由他代表凌策出席各類場合。
不多時,李世達攜一位相貌酷似的男子入內。李世達朗聲笑道:
齊老,今日我們兄弟特來叨擾,可備了好酒?
齊牧打趣道:
旁人來了或許沒有,既是你們到訪,粗茶淡飯總是有的,總不會讓你餓著肚子回去!
賢侄,這位是圣上倚重的高鵠高觀察,風骨錚錚當世少有。你們日后要多加往來才是。
凌策恭敬行禮。這對表兄弟容貌身形極為相似,若非高鵠顯得年輕些,幾乎難以分辨。
高鵠擺手笑道:
齊老又說笑了,當朝風骨首推柯相。這話若傳出去,柯相怕是要動怒了。
三位長者相視而笑。高鵠望著凌策感慨道:
猶記令尊當年離京時英姿勃發,在任時勤政愛民。不想二十載光陰,竟已陰陽兩隔。
我與你父亦是故交,曾共論天下事。論輩分你喚我一聲伯父便是。賢侄日后要常來走動,切莫生分了。
凌策只得再次致謝。齊牧先是一怔,繼而失笑道:
你定是看了賢侄的策論文章,莫非是來我這里物色女婿的?!
因李世達與高鵠的到來,凌策對齊牧的試探只得作罷。席間卻印證了一點:齊牧與李世達的交情,比他預想的更為牢固。
高鵠的熱情讓凌策有些招架不住,他能明顯感受到對方對自己的賞識,似乎真有結親的打算。
凌策早就知道高鵠的女兒叫高慧,但直到剛才才從高鵠的談話中得知她今年十六歲。凌策的家世背景確實出眾,雖然自稱寒門,但凌家世代書香門第,族人更是人才輩出,進士及第者眾多。如今凌策不僅承襲爵位,還連中小三元,又有凌家底蘊和賈家關系加持,這樣的條件實在難得。至于鄉試,既然已經面圣,自然不用擔心落選。
另一邊齊牧和李世達正在談論雪月,而高鵠則與凌策相談甚歡。微醺的高鵠拍著凌策的肩膀說:賢侄的策論深得文長真傳,立意高遠,心系民生,這點很好。當年忠毅侯正是因此獲封爵位。不過如今朝堂形勢不同,鄉試時需轉換角度,要從陛下和朝廷的立場出發。
凌策認真聆聽。他雖然天資聰穎,但對政務并不精通,官場潛規則更非外人能輕易參透。高鵠見狀更加高興,他雖也貪財好色,但更看重名聲,以清流自居,自然樂于指點后輩。
高鵠壓低聲音道:賢侄這三年專心治學,鄉試前我會告知主考官的情況。建議多研讀邊防兵策。凌策聞言大驚,正要起身致謝,卻被高鵠按住。他連忙低聲道謝,明白若非試探,高鵠這是真把他當女婿看待了。畢竟高鵠只有獨女,女婿就相當于半個兒子??瓶紮C密向來嚴禁泄露,高鵠此舉分量非同一般。
高鵠壓低聲音道:
咱們大乾的縣試、院試、府試還算寬松,各地縣令、府尹、學政都可自行命題。但鄉試就不同了,自陛下登基后,鄉試規矩愈發嚴格!
陛下極為重視科舉,先由朝臣擬題,再從中篩選。直到鄉試前夕才確定策題與主考官,這些都可能只是障眼法。因此提前知曉主考官至關重要!
凌策略帶感激地點頭。以他的才學本無需舞弊,但這正是試探高鵠的好機會。三年光陰,足以發生許多變故。
多謝伯父指點,侄兒回去定當勤讀兵書,不負伯父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