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兒急忙回頭瞪她一眼,生怕這口無遮攔的主子再說出什么羞人的話。凌策也哭笑不得地拱手告辭,其實即便平兒不阻攔,王熙鳳也不會再說下去。
在下先行告退,有勞二嬸子和平兒姐姐了。
凌策進屋時,帥家默正專心研讀,渾然未覺有人進來。程仁清連忙起身行禮,不料凌策深夜造訪。
凌策擺手示意,指了指門外先行退出。他對帥家默頗為賞識,不愿打擾其鉆研。剛在院中石凳坐下,就見程仁清端著花生米,提著兩壺酒跟了出來。
侯爺為何深夜前來?舟車勞頓,您身子又弱,該好生歇息才是。
見程仁清這般模樣,凌策笑著接過酒壺:
我身子無礙,看著文弱罷了,真要動手你可未必是我對手。
程仁清只當凌策逞強。他自幼習武,雖非名家真傳,卻也練就一身沙場功夫,這些年從未懈怠。
凌策并未多言,他如今的身份進京本就引人注目,保留實力是必要的。對程仁清有所隱瞞也并非不信任,而是需要他展現真實的反應給外人看。
程仁清望了望屋內,壓低聲音問道:
侯爺,今日入宮面圣可有特別之處?太上皇與陛下關系如何?諸位皇子之間可有拉攏侯爺的意思?
凌策輕抿一口酒,搖頭道:
倒也沒什么特別之處,太上皇和陛下都不會在我這個晚輩面前顯露破綻。不過言語間的試探確實存在,目前看來,太上皇與陛下的關系頗為微妙。
結合先前所得消息與今日所見,這父子二人并非傳聞中那般水火不容,但確實存在隔閡。更像是相互合作,彼此借力。依我看,太上皇未必真心要與陛下爭權。
程仁清眉頭微蹙,陷入沉思。他與帥家默跟隨凌策已有一年有余,雖不完全知曉凌策的全盤計劃,但也明白太上皇與陛下是接下來的關鍵所在。
思索片刻后,程仁清開口道:
如此說來,太上皇與陛下是想效仿當年遷都前的舊事?當年先太子義忠親王配合太上皇將江南世族玩弄于股掌之間,最后更由賈代善出手鏟除了大半世家。
此舉不僅騰空了朝堂要職,避免了江南世族掌控朝政,更直接促成了遷都大計。按侯爺所言,太上皇與陛下是在相互提防又相互合作?
凌策指尖輕捻,低聲道:
正是如此。能看出這點的不止我一人,朝中大臣想必也都心知肚明。眼下局勢頗為微妙,兩位至尊既相互防范又彼此合作,朝臣們雖互相敵對卻又聯合防備兩位至尊。
關鍵在于這兩位究竟在謀劃什么?是要繼續針對世家?武勛?舊臣?還是封疆大吏?若能看透這點,對我后續計劃大有裨益。
目前看來新法已然失敗,各地豪紳官吏都不會支持朝廷重新丈量田畝,強推只會適得其反。我猜測兩位至尊的目標很可能是各地世家豪紳。
程仁清沉思良久,搖頭道:
未必如此。侯爺請想,無論是太上皇還是陛下,此前對新法都持放任態度,這種關注或許只是轉移朝臣視線的幌子。
如今新法難以為繼,兩位至尊卻未采取強制措施。會不會是在吊著朝臣們的胃口,另有所圖?依我看,真正的目標很可能是勛貴集團。
凌策雙眼微瞇,順著這個思路深入推敲。程仁清所言確有道理,若太上皇與承元帝的目標是勛貴,那么原著結局便容易解釋了。
更進一步想,太上皇未必真在與承元帝爭權。所謂的訓政或許是在為承元帝撐腰,以特殊方式磨礪新君,最終將這些舊臣作為送給承元帝!
凌策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面露驚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