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淮面無表情地扶母親坐下,目光冷冷掃向賈母。賈母被他看得神色一僵,沉聲道:淮哥兒看我作甚?是你娘自己跪的,可沒人逼她。
賈淮不發一言,從懷中取出明黃卷軸,高聲道:賈趙氏接旨!
滿堂眾人慌忙跪倒。賈淮見母親驚惶無措,溫聲道:娘,跪下接旨。趙姨娘這才顫巍巍伏地。
……賈門趙氏……端良賢淑……敕封五品宜人……欽此!賈淮宣讀完圣旨,對捧著誥命服的小吉祥道:帶太太去后頭更衣。
賈母等人震驚不已——妾室竟能得朝廷誥封?王夫人臉色尤其難看,她也不過是個五品宜人,如今竟與這奴婢出身的平起平坐,喉頭像堵了塊石頭。
賈母轉念釋然:若非趙姨娘是妾室,此刻封的可就是超品伯太夫人了。這時她才注意到賈淮身披飛魚服,驚問道:淮哥兒這是封侯了?圣旨不是說一等忠勇伯么?
賈淮淡淡道:確是一等忠勇伯。太上皇憐我年幼從軍,特賜飛魚服以示嘉獎。
大乾爵制分明:親王、郡王著蟒服,配親衛五百;公爵著斗牛服,親兵三百;侯爵飛魚服,親兵亦三百;伯爵麒麟服,親兵二百。賈淮雖為伯爵,卻得賜侯爵服制,不過少了幾百兩俸祿——可他何曾缺過銀子?
不多時,趙姨娘在小吉祥的攙扶下重新踏入榮慶堂。自此刻起,她再不是那個任人買賣的婢妾,身份地位已與從前判若云泥。眾人只見她身著交領右衽的織錦緞上衣,外罩圓領補服,頭戴誥命金冠,更顯得容光煥發。趙姨娘本就姿容出眾,否則也不會深得賈政歡心,為他誕下一雙兒女。
堂上眾人心知肚明,趙姨娘今非昔比,這便是所謂的母以子貴。
趙姨娘眼含熱淚,輕撫賈淮面龐道:淮兒,娘不圖什么富貴榮華,只求你平安康泰。這些年在北疆可曾吃苦?有沒有受傷?賈淮聽罷心頭一酸,旁人只見他如今顯赫,唯有親娘惦記他在北疆的艱辛。
賈淮扶母親入座,笑道:娘親放心,兒子一切都好。再苦的日子都過去了,往后您就等著享清福吧。趙姨娘連連點頭,淚珠滾落。
安撫好母親,賈淮轉向眾姐妹。最先映入眼簾的是黛玉,只見她身著青綠竹葉裙,外罩粉紅海棠襖,正含情凝睇。賈淮笑道:林姐姐別來無恙,還是這般愛落淚。
黛玉本在感傷賈淮這些年的艱辛,聞言俏臉飛紅,輕啐道:誰哭了?再胡說仔細你的皮!
話音未落,惜春已撲進賈淮懷中啜泣:三哥!想煞妹妹了!這些年賈淮遠赴邊關,惜春終日惶惶。如今見三哥不僅平安歸來還封爵拜將,心中大石總算落地。
賈淮摟著惜春,向迎春、探春、寶釵點頭致意:二姐、三姐、寶姐姐,我回來了!三人皆展顏歡笑。唯獨寶玉被冷落一旁,好不尷尬。
賈母見狀問道:此番調回京城,可是長留?賈淮任京畿大營指揮使的消息,在京中權貴間早已傳開,唯有賈府這等沒落門戶尚且蒙在鼓里。
賈淮笑道:正是,往后就在京中當差,不必再赴北疆。趙姨娘喜極,眾姐妹也歡欣不已,黛玉眼中星光更盛。
賈母追問:任的什么職?
賈淮瞥了眼沉默的王夫人,答道:孫兒現任京畿大營指揮使。
賈母聞言愕然。這京畿大營原是賈家根基,后因族中無人,才推舉姻親王家的王子騰執掌。十萬雄兵,正三品要職,皇帝竟委以少年賈淮,可見圣眷之隆。
王夫人急問:那我兄長調任何職?她素來倚仗兄長權勢在賈府立足。
賈淮淡淡道:王子騰升任九省都檢點,即將巡邊。
王夫人稍安,只要不是貶謫就好。隨即板起臉來:王子騰也是你叫的?賈淮不以為意,惹得王夫人面沉似水。
王熙鳳急匆匆地走進來,滿面春風地說:太太,大喜事啊!叔叔升任九省都檢點,是一品了。王夫人微笑著點頭。王熙鳳看到賈淮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淮兄弟回來了,如今你可出息了,不僅封了爵位,還是貴爵,可得請我們吃酒席。
賈淮爽朗地笑道:二嫂子,一頓酒席算什么,到時候你盡管放開吃。這話惹得在場的姐妹們掩嘴輕笑。
這時,聞訊趕來的賈赦、賈政和賈璉都到了榮慶堂。向賈母行禮后,賈政嘴唇顫抖著說:淮哥兒,你回來了。眼中滿是慈愛之情。這些年每每想起當年的事,賈政都輾轉難眠,深感愧對這個兒子。
賈淮明白父親的無奈,知道賈政這個讀書人當年無力違抗賈母的決定。他上前行禮道:父親,兒子回來了,總算沒有辱沒先祖的威名。
賈政激動得聲音發顫:好,好,果然是我家的好兒郎。看到賈淮身上的飛魚服,疑惑地問:不是封了伯爵嗎?這是。。。賈淮解釋道:是太上皇體恤我年紀輕輕就為國征戰,特意賞賜的。說完又向賈赦等人見了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