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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隱姓埋名?平安余生?林昭月聽著這看似充滿誘惑的選擇,心中卻涌起滔天的諷刺和悲涼!林家血仇未報,灰衣人生死未卜,獵戶、車夫等人浴血搏殺的身影歷歷在目,她腳下踏著多少尸骨才走到這里?現(xiàn)在告訴她可以抽身而退?這平安,她配嗎?她敢要嗎?!
更何況……灰衣人……他推開她時那雙決絕的眼睛,是真的嗎?如果她現(xiàn)在轉(zhuǎn)身離開,他是不是就真的……再無生機?那句“并非全然虛情假意”,像是一點微弱的星火,在她冰冷的絕望中頑強閃爍。
仇恨,恩情,疑惑,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復(fù)雜難言的情愫,如同無數(shù)根荊棘,將她死死纏繞,拖向那扇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宿命之門”。
她緩緩抬起頭,用盡全身力氣,擦去臉上縱橫的淚水和污跡。盡管身體依舊控制不住地顫抖,但她的眼神,卻一點點變得冰冷、堅硬,如同被冰雪覆蓋的磐石。她看著獵戶,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進去之后,會怎樣?我的血,真能救他?”
獵戶深深地看著她,仿佛要透過她的眼睛,看清她靈魂深處最后的抉擇。半晌,他才沉聲道:“里面有什么,是連主上都未能完全窺探的禁忌。我們只知道,那里是前朝國師一脈留下的最后遺跡,可能藏著煉制‘陰丹’乃至逆轉(zhuǎn)生死的秘密。你的血是鑰匙,能開啟最深處的禁制。但門后是生機還是毀滅,無人能料。或許能找到救主上的一線希望,或許……會釋放出無法控制的恐怖,我們都將萬劫不復(fù)。”
他頓了頓,聲音帶著一絲肅殺:“至于救他……你的血,或許是喚醒他被秘法封存的生機的唯一引子。但過程兇險無比,你可能會……死。”
可能會死。
林昭月聽著這赤裸而殘酷的警告,嘴角卻勾起一抹近乎瘋狂的、凄涼的弧度。死?她這一路,哪一刻不是在鬼門關(guān)前徘徊?與其背負(fù)著血海深仇和沉重的愧疚茍活,不如用這身所謂的“宿命之血”,搏一個明白!搏一個了斷!為了復(fù)仇,為了解惑,也為了……還他那份真?zhèn)坞y辨、卻刻骨銘心的情義!
她深吸一口冰冷而古老的空氣,將懷中那個空錦盒緊緊按在胸口,仿佛能從那冰冷的棱角中汲取最后的力量。
“我進去。”
三個字,平靜,卻重若千鈞,在這死寂的溶洞中清晰回蕩。
獵戶眼中最后一絲波動歸于沉寂,他重重頷首,不再多言,轉(zhuǎn)身,舉著火把,率先步入了那幽深的洞口。跳動的火光瞬間被濃稠的黑暗吞噬大半,只留下一道搖曳的光暈,指引著通往未知的道路。
林昭月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那點可憐的、屬于“人間”的微光,毅然邁步,踏入了那片決定命運的、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
腳步聲在狹窄濕滑的甬道中空洞地回響,火光將三人的影子拉長、扭曲,投射在兩側(cè)冰冷潮濕的石壁上,如同隨行的、沉默的鬼魅。宿命之門,已在身后緩緩合攏。前方,是吞噬一切的幽冥,還是血火交織的生路?唯有走下去,用血與火,親自揭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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