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席間頓時安靜下來,所有目光再次聚焦到林昭月身上。有期待,有好奇,更有等著看笑話的。
王夫人蹙了蹙眉,尚未開口,周姨娘已笑著接話:“張夫人說的是。蘇姑娘,今日難得眾位夫人小姐都在,你便隨意彈奏一曲,或是賦詩一首,助助興可好?”她看似解圍,實則將她推到了風口浪尖。
林昭月心中冷笑,果然來了。她起身,福了一禮,聲音柔弱卻清晰:“回夫人,姨娘,念柔資質愚鈍,于琴棋書畫只是略知皮毛,不敢在眾位大家面前班門弄斧。唯有幼時隨母親學過幾日刺繡,若夫人不棄,念柔愿為妹妹繡一方帕子,聊表心意。”她刻意避重就輕,將才藝引向女子本分的刺繡,既不失禮,又避免了可能暴露身份的長處。
王夫人臉色稍霽,點了點頭:“有心便好。”
周姨娘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也不好再逼,只得笑道:“蘇姑娘真是蕙質蘭心?!?/p>
風波暫平。林昭月剛松口氣,卻見蘇文瑜端著酒杯,搖搖晃晃地走到她面前,小臉通紅,帶著醉意:“表姐!她們不同我玩,你來陪我喝一杯!”說著,便將酒杯往她手里塞。
林昭月心中警鈴大作!蘇文瑜酒量淺,此刻明顯已醉,行為失常。若在宴席上失態,或是與她發生拉扯,極易授人以柄!她連忙起身避開酒杯,柔聲道:“妹妹,你醉了,快回去坐好,喝碗醒酒湯?!?/p>
“不嘛!我就要你喝!”蘇文瑜不依不饒,借著酒勁耍起性子,非要纏著她。
周圍夫人們紛紛側目,王夫人臉色沉了下來,周姨娘連忙起身欲勸。場面一時有些尷尬。
就在這混亂之際,林昭月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見,花廳通往內室的珠簾后,似乎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雖然隔著珠簾看不真切,但那身形輪廓,還有腰間懸掛的一枚眼熟的、刻著睚眥圖案的玉佩……是錢管事?!他怎么會出現在內院女眷宴席附近?!
一股寒意瞬間竄上脊背!難道……這場宴會,本身就是一個局?蘇文瑜的醉酒是意外,還是……有人刻意安排,為了制造混亂,方便某些人暗中行事?!目標是她?還是……另有所圖?
不能再待下去了!必須立刻脫身!
她心念電轉,臉上露出驚慌失措之色,腳下“恰好”被蘇文瑜拽得一個踉蹌,袖中暗藏的那枚藥丸被她用指尖極快地捏下一小撮粉末,借著攙扶蘇文瑜的動作,神不知鬼不覺地彈入了旁邊桌上的一杯半滿的果酒中!
“哎呀!”她驚呼一聲,順勢“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臉色煞白,氣息急促,仿佛受了極大驚嚇,對著王夫人顫聲道:“舅母……念柔……念柔心口悶得慌……怕是舊疾要犯……求舅母允念柔先行告退……”
她演得情真意切,加上方才的混亂,王夫人雖有不悅,但礙于場面,也不愿多生事端,揮了揮手:“既是不適,便回去歇著吧。李嬤嬤,送表姑娘回去。”
“是!”李嬤嬤連忙上前,攙扶起“虛弱”的林昭月。
林昭月暗中掐了自己大腿一把,逼出幾滴眼淚,弱不禁風地由李嬤嬤扶著,在一眾意味不明的目光中,踉蹌著離開了花廳。經過那杯被下了藥的果酒時,她眼角余光掃過,只見蘇文瑜已被丫鬟扶回座位,正煩躁地端起那杯酒一飲而盡!
成了!林昭月心中冷笑。那點藥量,足以讓蘇文瑜“安神靜養”幾個時辰,避免她再鬧出亂子,也算替她解了圍。更重要的是,她制造了一個合理的離場借口!
回到竹韻軒,打發走李嬤嬤,林昭月關上房門,背靠著門板,劇烈地喘息著,冷汗已濕透重衣。宴席上的明槍暗箭,錢管事的詭異出現,都讓她感到巨大的危機。蘇府這潭水,比她想象的更深、更渾!
然而,危機中亦藏契機。錢管事的出現,說明慕容垂的觸手已深深探入蘇府內宅。那枚玉佩……或許是一個線索?
她走到窗邊,望著遠處依舊喧鬧的花廳方向,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光芒。宴無好宴,今日只是開始。真正的較量,恐怕還在后頭。而她,必須趕在下一波風暴來臨前,找到那把關鍵的鑰匙!
就在這時,院外隱約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丫鬟驚慌的呼喊:“不好了!二小姐……二小姐暈倒了!”
林昭月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弧度。藥,起效了。這潭水,終于被她攪動了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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