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幾重院落,來到一處更為精致典雅的內院正房。丫鬟打起簾子,一股淡淡的、清雅的檀香氣味飄出。嬤嬤示意蘇念柔在門外稍候,自己先進去通報。
片刻后,嬤嬤出來,低聲道:“進去吧,夫人問你什么,便答什么,不可隱瞞,亦不可多言。”
“是。”蘇念柔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微亂的鬢發和衣裙,低著頭,邁過高高的門檻,走了進去。
屋內暖香撲面,陳設華美而不失雅致。臨窗的軟榻上,端坐著一位年約四旬、身著絳紫色繡金纏枝蓮紋錦緞褙子的婦人。婦人容貌端莊,皮膚白皙,保養得極好,只是眉宇間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郁色和久居上位的威嚴。她手中正拿著那封信,目光平靜地落在走進來的蘇念柔身上,帶著審視和探究。
這就是蘇玉衡的夫人,王氏?林昭月(蘇念柔)心中凜然,立刻按照禮儀,跪下行大禮:“民女蘇念柔,拜見夫人。”
“抬起頭來。”王夫人的聲音溫和,卻自帶一股不容置疑的氣勢。
蘇念柔緩緩抬起頭,依舊垂著眼睫,不敢直視。她能感覺到王夫人銳利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許久,仿佛要將她從里到外看透。
“你母親……是婉容妹妹?”王夫人緩緩開口,語氣帶著一絲追憶和不確定,“我依稀記得,似乎是有這么一位遠房的表妹,許多年未曾走動了。你母親……她還好嗎?”
“回夫人話,”蘇念柔聲音哽咽,“家母……家母已于去年冬日病故了……臨終前,唯一念著金陵的親人,這才讓奴家前來……”她恰到好處地流露出喪母之痛。
王夫人輕輕嘆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憐憫:“也是個苦命的孩子。起來說話吧。”她示意丫鬟給蘇念柔搬了個繡墩。
“謝夫人。”蘇念柔道謝后,才小心翼翼地在繡墩上坐了半個屁股,姿態恭謹卑微。
王夫人又仔細問了她家中情況、一路艱辛,蘇念柔皆按照事先準備好的說辭一一應答,滴水不漏,情真意切。王夫人聽著,時而點頭,時而蹙眉,末了,又拿起那封信看了看,沉吟不語。
屋內陷入短暫的寂靜,只有檀香燃燒的細微噼啪聲。蘇念柔的心懸在半空,她知道,最關鍵的時刻到了。王夫人是否相信她,決定著她能否留在蘇府。
良久,王夫人放下信,目光重新落在蘇念柔身上,語氣溫和了幾分:“既然是你母親遺愿,你又是孤身一人前來,我們蘇家也不能置之不理。只是……”她話鋒一轉,帶著一絲為難,“府上規矩多,老爺公務繁忙,最不喜外人打擾。你且先在府中住下,安排在偏院,一切用度自有份例。至于認親之事……容我稍后稟明老爺,再作計較。你看可好?”
這已是天大的恩典!沒有立刻將她趕走,而是允許她住下!蘇念柔心中狂喜,面上卻不敢表露,連忙起身又要跪下:“多謝夫人收留!念柔感激不盡,定當恪守府規,絕不敢給夫人添麻煩!”
“罷了,起來吧。”王夫人擺擺手,對一旁的嬤嬤吩咐道:“李嬤嬤,帶她去‘竹韻軒’安置,撥兩個穩妥的小丫頭伺候著,一應份例按表小姐的例。”
“是,夫人。”李嬤嬤躬身應下。
“去吧,一路辛苦,好生歇著。”王夫人揮了揮手,端起茶盞,示意談話結束。
“念柔告退。”蘇念柔再次行禮,這才跟著李嬤嬤退出了正房。
直到走出院門,被冷風一吹,蘇念柔才感覺后背早已被冷汗濕透。第一關,總算有驚無險地過了!她成功留在了蘇府!雖然只是偏院安置,名義上的“表小姐”也需蘇玉衡首肯,但這已是至關重要的第一步!
李嬤嬤在前引路,臉色依舊嚴肅,但語氣似乎緩和了些許:“竹韻軒在府邸西邊,比較清靜,姑娘且安心住下。府里規矩多,老奴會慢慢教你。切記,無事莫要在內院亂走,尤其莫要沖撞了老爺。”
“是,念柔記下了,多謝嬤嬤提點。”蘇念柔恭順地應道。
竹韻軒果然偏僻,是一處獨立的小院,院內種著幾叢翠竹,清幽雅致,但也透著幾分冷清。李嬤嬤安排了兩個看起來老實本分的小丫鬟伺候,又交代了一番注意事項,便離開了。
蘇念柔獨自坐在陌生的房間里,看著窗外搖曳的竹影,心中百感交集。她終于踏入了這座深似海的侯門,接近了第一個目標——蘇玉衡。然而,這僅僅是開始。蘇玉衡是敵是友猶未可知,府中眼線遍布,步步殺機。云先生的指令何時會來?她該如何取得蘇玉衡的信任?母親與慕容垂、與蘇玉衡之間,到底藏著怎樣的秘密?
無數個疑問在腦中盤旋。她走到窗邊,望著蘇府層層疊疊的屋檐,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堅定。既然已入局,便再無退路。無論前方是刀山火海,她都要走下去!
就在這時,院外隱約傳來一陣腳步聲和說話聲,似乎有人正向竹韻軒走來。蘇念柔心中一凜,立刻收斂心神,恢復了那副柔弱無助的模樣。
新的戲碼,即將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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