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瓷瓶緊貼著心口,那幾滴滾燙的、如同巖漿般的火狐貍血,是此刻支撐林昭月(林月娘)殘破身軀和瀕臨崩潰意志的唯一熱源。她像一頭被狼群追逐的、傷痕累累的母鹿,在沒膝的深雪和呼嘯的寒風中,向著白河鎮的方向亡命狂奔。肺部如同破舊的風箱,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的灼痛,雙腿早已失去知覺,僅憑著一股不肯熄滅的執念機械地邁動。身后,馬匪猙獰的咆哮和雜亂的馬蹄聲,如同催命的喪鐘,越來越近!
“抓住那娘們!別讓她跑了!”
“火狐貍血在她身上!搶過來!”
完了!被追上了!林昭月心中一片冰涼。她拼盡最后力氣,猛地撲向道旁一叢茂密的、被積雪壓彎的枯灌木,蜷縮進去,死死捂住口鼻,連呼吸都屏住,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炸開!
“噠噠噠……噠噠噠……”馬蹄聲驟停在她藏身之處不遠。
“媽的!跑哪兒去了?!”
“分頭找!她受了傷,跑不遠!”
“仔細搜!刮地三尺也要把她揪出來!”
雜亂的腳步聲和咒罵聲在四周響起,雪地被踩得咯吱作響。林昭月蜷成一團,渾身冰冷,連顫抖的力氣都已耗盡。她能聽到馬匪撥開灌木的聲響,能感覺到冰冷的刀鋒幾乎擦過頭頂的枯枝。死亡的氣息,濃稠得令人窒息。
懷中的瓷瓶硌得生疼。三日之期……到了嗎?灰衣人……他還在等嗎?還是已經……不!不會的!她拿到了火狐貍血!她一定要回去!
就在一把冰冷的馬刀即將劈開她藏身的灌木叢的剎那——
“嗚——嗡——!”
一支響箭帶著凄厲無比的尖嘯,劃破風雪,如同鬼哭,狠狠釘在為首那名馬匪頭目身前的雪地上!箭尾劇烈震顫,發出令人牙酸的嗡鳴!
所有馬匪的動作瞬間僵住!
“什么人?!”頭目又驚又怒,厲聲喝道。
回應他的,是第二支、第三支……更多更快更狠的弩箭,如同毒蛇般從四面八方的山林陰影中激射而出!精準、狠辣,無聲無息!
“噗!噗!啊——!”
慘叫聲接連響起!數名馬匪猝不及防,被弩箭射中要害,慘叫著栽下馬來!
“有埋伏!是硬茬子!風緊扯呼!”頭目駭得魂飛魄散,再也顧不得搜尋林昭月,調轉馬頭,帶著殘存手下,如同喪家之犬般向著來路瘋狂逃竄!馬蹄濺起漫天雪霧,很快消失在風雪之中。
山林重歸死寂,只有風中殘留的血腥氣和雪地上凌亂的足跡,證明著方才的兇險。
林昭月癱軟在灌木叢中,過了許久,才敢微微探出頭。雪地上空空如也,只有幾具馬匪的尸體和插在地上的箭矢。是誰?又是那個神秘的獵戶?還是……何伯他們來接應了?
她不敢確定,也無力深究。求生的本能驅使著她爬出藏身之處,辨認了一下方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連滾帶爬地繼續向著白河鎮的方向挪動。每走一步,都感覺靈魂要脫離軀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