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倒斃在地,鮮血汩汩涌出,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迅速蔓延開刺目的暗紅。濃烈的血腥氣混合著遠處越來越近的廝殺聲、兵器碰撞聲和凄厲的慘叫,如同驚濤駭浪,瞬間將小院死寂的假象撕得粉碎!
“走!”林昭月一聲低喝,如同驚雷炸響在呆滯的小桃耳邊。她猛地回過神,強壓下喉嚨里的尖叫和翻涌的惡心感,用盡全身力氣,被林昭月半拖半拽著沖出了廂房!
院門外,火光隱隱,人影幢幢,混亂的腳步聲和喊殺聲正從主院方向迅速逼近!整個別院仿佛一口被投入燒紅烙鐵的油鍋,徹底沸騰、炸裂!
“西角門!”林昭月腦中只剩下侍衛臨死前嘶喊出的這三個字!無論這是不是另一個陷阱,此刻已是她們唯一的、也是最后的選擇!她死死攥著小桃冰涼顫抖的手,辨明方向,沿著記憶中最偏僻、陰影最濃重的路徑,向著西北角發足狂奔!
寒風如刀,刮在臉上生疼。小桃重傷未愈,腳步虛浮踉蹌,幾乎將全身重量都壓在林昭月身上。林昭月咬緊牙關,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步都如同踩在燒紅的炭火上,但她不敢停,更不能停!身后是步步緊逼的死亡陰影,前方是渺茫未知的生機!
她們像兩只受驚的兔子,在迷宮般的回廊、假山和枯樹間亡命穿梭。沿途不時能看到倒斃的仆役尸體,鮮血染紅了積雪,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偶爾有黑影從角落撲出,林昭月根本來不及分辨是敵是友,手中銀簪本能地刺出,或拉著小桃狼狽躲閃,全靠一股求生的本能支撐著,不敢有絲毫戀戰。
“小姐……我……我跑不動了……”小桃氣息奄奄,臉色慘白如紙,幾乎要癱軟下去。
“不能停!停下就是死!”林昭月嘶聲喊道,幾乎是拖著她向前挪動。她的手臂被小桃的重量拉扯得幾乎脫臼,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維持著清醒。
終于,西角門那低矮、斑駁的輪廓出現在前方!門扉緊閉,四周一片死寂,與主院的喧囂形成詭異對比。這里,仿佛是風暴眼中唯一平靜的死角。
是生路?還是通往地獄的入口?
林昭月的心臟狂跳到了極點。她將小桃護在身后,背靠冰冷的墻壁,警惕地掃視四周。沒有接應的“故人”,沒有埋伏的敵人,只有死一般的寂靜和濃得化不開的黑暗。
侍衛臨死前的指向……春杏的傳訊……嚴嬤嬤最初的暗示……三條線索,詭異地在“西角門”這個點上重合!這絕不可能是巧合!
時間不容她細想!身后的喊殺聲越來越近,火光已經映紅了她們來時的路徑!
“拼了!”林昭月眼中閃過決絕的光芒,她沖到角門前,用力去推那扇看似沉重的木門!
“吱嘎——”門軸發出干澀的摩擦聲,門,竟然沒有上鎖!被她一推之下,緩緩向內打開了一條縫隙!門外,是那條荒廢已久、堆滿積雪和雜物的死巷!
希望如同黑暗中驟然亮起的火星!林昭月心中狂喜,來不及細想為何門會未鎖,拉著小桃就要沖出去!
就在此時——
“嗖!嗖!嗖!”
數支弩箭帶著凄厲的破空聲,從巷子兩側的黑暗角落激射而出,目標直指正要踏出門檻的她們!
果然有埋伏!
林昭月瞳孔驟縮,猛地將小桃往門內一拽,自己則借著慣性向側面撲倒!“篤篤篤!”弩箭深深釘入她們剛才站立位置的門板和地面,箭尾兀自顫抖!
“殺!”低沉的吼聲從巷子兩側響起,數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從陰影中竄出,手持利刃,直撲過來!刀光在慘淡的月光下閃爍著致命的寒芒!
是影七的人!他們早就守在這里!西角門根本就是一個請君入甕的死局!
巨大的絕望瞬間攫住了林昭月!前有埋伏,后有追兵,她們被徹底堵死在這絕境之中!
“小姐!”小桃嚇得魂飛魄散,死死抱住林昭月。
退無可退!唯有拼死一搏!
林昭月眼中涌起一股狠厲之色,她將小桃猛地推向門內角落,自己則握緊銀簪,迎著撲來的刀鋒,不退反進!她知道硬拼是死路一條,但哪怕只能拖延一瞬,為小桃爭取一絲渺茫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