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沉吟了片刻。
“徐導(dǎo),提起俠,我們總會想到仗劍天涯,行俠仗義。”
“但我在揣摩魏忠賢這個角色時,產(chǎn)生了一個很矛盾的想法。”
“魏忠賢,在史書上是禍國殃民的大奸臣,是權(quán)欲的化身。他構(gòu)陷忠良,手段酷烈,這是他的惡。”
“可另一面,他在任期間,大力征收工商稅,打擊東林黨背后那些逃稅漏稅的江南士紳,充盈國庫,才有了后來遼東戰(zhàn)場的軍餉,才勉強(qiáng)為大明續(xù)了幾年命,這是他的功。”
“我們總說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可一個讓國庫充盈,邊軍有餉的酷吏,和一個只會快意恩仇的江湖人,誰離這八個字更近?”
“魏忠賢不是俠,因為他的出發(fā)點是私欲。”
“但他所掌握的這種改變千萬人命運的手段,若論為國為民,其影響的廣度,遠(yuǎn)非江湖上一刀一劍的俠義所能企及。”
“所以我覺得,真正的俠,或許不應(yīng)該只存在于江湖。他可能是一個朝堂上的孤臣,也可能是一個市井間的屠夫。”
“他并非不辨善惡,而是他所堅守的那個信念,已經(jīng)凌駕于世俗的小善小惡之上。為了守護(hù)這份大義,他可以舍棄小節(jié),行走于黑暗之中。他的信念,就是他的道義。這種,或許可以稱之為暗俠。”
一番話畢,雅間里落針可聞。
劉天王看著身邊這個年輕人,眼神里掠過詫異。
他忽然覺得,自己可能還是小看了他。
徐克一直半瞇著的眼睛,此刻完全睜開了,身體微微前傾。
他盯著陳明,看了足足十幾秒。
“說得好。”
他從口袋里拿出一張名片,遞到陳明面前。
“我最近在籌備一部新戲,里面有個角色,就是你說的暗俠。亦正亦邪,內(nèi)心極其掙扎,我找了很久,都沒找到合適的演員。”
“回去好好看看劇本,有興趣,就來試試。”
回到公寓,已是午夜。
陳明剛洗漱完,手機(jī)郵箱就傳來一聲輕響。
一封來自徐克導(dǎo)演助理的郵件。
郵件里只有一個附件,一個劇本的電子檔。
劇本的封面上,是兩個蒼勁有力的毛筆字。
《劍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