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的手僵在半空,兩個婆子也停了動作。屋子里沒人說話,連老嬤嬤都忘了喘氣。
云清歡沒退,也沒動,只是把頭抬得更高了些:“您藏的那瓶藥,是不是每次取出來都要用左手碰一下書架左邊的雕花?因為機關在那兒,對不對?青瓷小瓶,三寸長,瓶口封的是蠟丸——這細節,我昨晚夢里都看得一清二楚。”
王氏的臉色變了又變,嘴唇微微發抖。
“你說什么解藥……我根本就沒病!”她終于開口,聲音卻比剛才低了一截。
“您當然有病。”云清歡語氣平穩,“千日醉不是毒,是慢性蝕脈的邪方,發作前九十天不留痕跡,可一旦入骨,就會從心口開始發麻,夜里驚醒,手指抽搐,像有細針在扎骨頭縫。您最近是不是常揉胸口?是不是半夜起來走動?是不是連端茶的手都在抖?”
老嬤嬤下意識看了王氏一眼。
那一眼讓王氏猛地甩袖:“你胡說八道!我不過是操勞過度,哪輪得到你一個庶女在這兒指手畫腳!”
“我不是指手畫腳。”云清歡慢慢站直身子,“我是替您查出誰在害您。若您不信,現在就可以去書房東墻第三層,打開那個暗格——看看里面是不是少了一瓶青瓷藥?再問問自己,這半年來,是誰每天給您奉茶?又是誰,最近十天突然避著您,連晨昏定省都不敢露面?”
屋里一下子靜了下來。
王氏眼神閃了閃,像是被戳中了什么。
云清歡繼續說:“若真是我要害您,何必用繡花針去救中毒的人?何必在昨夜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施針?我大可以什么都不做,等您毒發身亡,然后一推了之。可我做了,還讓您看到了一絲轉機。我要是真想殺人,就不會留下活口。”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門口:“而真正想殺人的,才不會露臉。她會用慢毒,拖到癥狀顯現才讓人察覺;她會找替罪羊,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她更不會靠近您,怕沾上氣味,怕留下痕跡。”
“夠了!”王氏厲聲打斷,“你這是在影射誰?”
“我不用影射。”云清歡冷笑一聲,“妹妹不敢來,不如請母親喚她一見?看看她手腕可有長期研磨金粉的淡黃痕跡?那種顏色洗不掉,會滲進皮膚紋路里,尤其右手拇指和食指之間最明顯——那是碾藥時最常見的位置。”
話音剛落,院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緊接著,杏黃裙擺一閃,云柔嘉沖了進來,臉上帶著怒意:“五妹,你太過分了!母親病著,你還在這兒妖言惑眾,是不是想逼死我們所有人?”
她站在門口,胸膛起伏,像是剛跑過來的。
云清歡沒看她,只盯著王氏:“姐姐來得正好。母親,您不妨問她,這十天為什么沒進過您書房一步?前天您咳嗽得厲害,她竟說頭暈推辭請安;昨天您召她陪膳,她又說腹痛告假。她以前可不是這樣的人,怎么偏偏這時候躲起來了?”
“我那是身子不適!”云柔嘉立刻反駁,聲音卻有些發緊。
“是嗎?”云清歡緩緩抬起手,指向她的袖口,“那您袖子滑下來的時候,腕子上那點金粉是怎么回事?那種色澤,只有‘千日醉’里的金線砂才會留下。它不溶于水,遇汗也不化,除非用特制藥水洗三次才能去掉。您覺得,我會憑空捏造?”
云柔嘉猛地一抖,下意識去拉袖子。
可已經晚了。
那一抹淡淡的金色,在陽光斜照進來的一瞬間,清晰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