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盯著她,嘴角還掛著笑,可眼里已經沒了溫度。
“葉姑娘,”她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耳語,“你說我中了毒……那你可看得出,是誰下的?”
葉清歡沒答,只是低頭看著自己指尖那根繡花針。針尖泛著冷光,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她輕輕摩挲了一下藥罐外壁,那股溫熱還在,昨夜救的那個小宮女給的念氣,終于攢夠了。
她閉了下眼。
眼前猛地一黑,隨即浮現出畫面——三日前,貴妃寢宮偏殿。一個穿青灰裙角的小宮女捧著香囊要遞上去,卻被貴妃身邊的大宮女攔住。香囊落地,粉末灑在地磚縫里,隱隱泛紫。而站在廊下的太醫院副使,袖口露出一角繡紋,和李淳風書房墻上掛的那幅《百草圖》邊角一模一樣。
畫面一閃即逝。
她睜眼,呼吸沒亂,心跳卻快了一拍。證據不在鐲子,而在人身上。
“陛下。”她抬手,聲音比剛才穩了許多,“鐲中之物或許能洗清,可中毒之證,終究要從體內顯出來。”
李淳風冷笑:“你又要玩什么把戲?莫非還想割開貴妃娘娘的皮肉驗毒不成?”
“不必。”葉清歡搖頭,從袖中取出那根最細的繡花針,“只需一滴血,便知真假。”
她說完,不等回應,已上前半步,執起貴妃的手。貴妃想抽,卻被她拇指輕輕壓住脈門,動作干脆利落。
針尖一點,刺入指尖。
血珠涌出,落在白瓷盤上,卻沒有立刻散開。那一滴血先是凝成圓球,接著表面浮起極細的黑線,像活物般蠕動一圈,隨后“嗤”地一聲化作一團腥臭黑水,邊緣還冒著泡。
滿殿死寂。
一名太醫忍不住湊近看,剛伸頭,就被那氣味嗆得后退兩步,捂住嘴干嘔起來。
“這……這不是正常的血……”他顫聲說。
葉清歡將銀簪插入盤中攪了攪,簪頭微微發紅。望氣術下,那黑水中游走的軌跡,分明是《蠱毒譜》里記載的“幻胎蠱引”走向。錯不了。
“此毒名為‘幻胎’,以月見草為引,混入死胎之血煉制,服之腹脹如孕,實則五臟漸腐。”她抬頭,目光掃過李淳風,“若再拖七日不治,必血崩而亡,連尸首都留不住。”
李淳風臉色一沉:“荒謬!宮中何來死胎之血?你這是污蔑!”
“那院正大人可敢解釋,”她直接打斷,“上個月太醫院申報采購三十斤月見草,用途寫的是‘調和婦科諸癥’?”她頓了頓,“可據臣女所知,月見草性烈,孕婦禁用。大量囤積,究竟是為了調理,還是為了煉毒?”
這話一出,殿內幾名太醫都低下了頭。
李淳風握緊藥鋤,指節泛白:“你一個黃毛丫頭,也敢查問我太醫院的賬目?誰給你的膽子!”
“是陛下給的。”葉清歡轉頭看向皇帝,“臣女奉旨問診,自然要查清病因源頭。若連藥材去向都不敢問,還談什么治病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