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瞞著?”鄭大人蹲下身,拍拍他的臉,“賬冊上寫得清清楚楚,每批貨的進出時間、數量、逃稅額。你說瞞著,誰信?”
就在這時,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金燦燦騎馬趕到,身后跟著幾個家丁。他翻身下馬,臉上還帶著宿醉的潮紅。
“鄭大人!”金燦燦大步走來,盡管心急如焚,臉上卻堆起笑容,“這是怎么了?有什么誤會,咱們好商量。”
鄭大人瞥了他一眼:“金公子,不是誤會。人贓俱獲,三百箱走私香料,逃稅兩千兩。按律,貨物充公,罰沒十倍,商行查封,主事者入獄?!?/p>
金燦燦的笑容僵在臉上。他看向那堆香料箱子,又看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金福,心里瞬間明白了——有人出賣他。
“鄭大人,”金燦燦深吸一口氣,湊近些,“借一步說話?!?/p>
兩人走到貨倉背面。金燦燦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五千兩。鄭大人高抬貴手,這些貨您拉走,罰金我認,但商行不能封,我也不能入獄。”
鄭大人看著那張銀票,眼皮跳了跳。
五千兩,不是小數目。可若是按律法辦,罰沒兩萬兩,他至少能分到五千。而且這案子辦好了,說不定還能升遷…
見鄭大人猶豫,金燦燦咬牙:“再加三千兩!鄭大人,我舅舅是縣丞,我師兄是知縣,您真要撕破臉?”
這話半是利誘,半是威脅。鄭大人沉吟片刻,終于接過銀票:“貨我帶走,罰金一萬兩,三天內交到海關。至于入獄…就說管事金福一人所為,已經逃逸。”
金燦燦松了口氣:“多謝大人。”
“但是,”鄭大人盯著他,“金公子,這種事可一不可再。若是再有下次…”
“不會!絕對不會!”金燦燦連忙保證。
交易達成。鄭大人揮手讓衙役撤走大部分香料——留下五十箱做樣子。罰單開好:罰銀一萬兩,限三日。
金燦燦看著載滿香料的馬車離去,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變得猙獰。
“查!”他轉身,對家丁低吼,“給我查清楚,是誰舉報的!查出來,我要他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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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衙里,吳良已經得到消息。
賈文明急匆匆進來:“大人,海關罰了一萬兩,貨被拉走大半,但金公子人沒事,商行也沒封?!?/p>
吳良松了口氣,又一緊:“一萬兩…金燦燦拿得出嗎?”
“聽說當場給了鄭大人五千兩打點?!辟Z文明壓低聲音,“剩下的三天內要交齊。金公子現在到處籌錢,把城東的兩間鋪面都抵押了?!?/p>
吳良沉默了。他知道那一萬兩里,有他的三千兩干股分紅——雖然還沒到手,但在賬上已經是他的錢了。
“大人,”賈文明猶豫了一下,“有句話,下官不知當講不當講?!?/p>
“講。”
“金公子這生意…風險太大了。您那三成干股,聽著誘人,可要是真出事…”
“我知道。”吳良打斷他,疲憊地揉著眉心,“可縣衙的窟窿,怎么補?靠朝廷那點俸祿?還是靠百姓加稅?”
賈文明不說話了。
窗外又飄起小雪。吳良走到窗邊,看著灰蒙蒙的天空。他想起自己剛中進士時,也曾立志做個清官,造福一方??蛇@清溪縣太窮了,窮到他想修座橋都沒錢,窮到衙役的餉銀都發不出。
金燦燦找上門時,說的那些話還言猶在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