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吳良帶著師爺和兩個衙役,懷著上墳般的心情,前往城西桑林。肚子里李員外家的宴席還沒完全消化,但他已經感覺饑腸轆轆——主要是心里餓,為那即將欠下的半斤豬頭肉債務。
李員外和那位趙鄉紳早已等在林邊,兩人互相瞪著眼,像兩只斗雞。見到吳良,立刻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陳述“案情”。
“老爺!您看,這界石明明在此,他家的桑樹枝子都伸到我家地頭了!”李員外指著一塊半埋土里的破石頭。
“胡說!界石早就挪了位置!是你在侵占我的林地!”趙鄉紳臉紅脖子粗。
吳良被吵得頭疼,他看了看那片長勢差不多的桑樹林,又看了看那塊風化得連字都看不清的破石頭,心里直罵娘。這陳年爛賬,讓他怎么斷?他連這時代的計量單位“步”、“尺”具體是多長都沒概念!
“肅靜!”吳良有氣無力地喊了一聲,學著電視劇里的樣子,背著手在所謂的“界線”附近踱步,眉頭緊鎖,作深思狀。
兩個鄉紳和隨從們都屏息凝神,看著父母官,期待他能有什么高論。
吳良踱了幾個來回,腦子飛快轉動。硬斷肯定不行,得罪人不說,還容易判錯。和稀泥?怎么和?他目光掃過桑林,忽然看到幾只肥碩的母雞正在李員外家那邊的林子里悠閑地刨食。
一個絕(keng)妙(die)的主意,如同閃電般劈中了他!
他猛地停下腳步,抬起手,指向那幾只雞,聲音沉痛而威嚴:“本官,已有決斷!”
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
只見吳良深吸一口氣,朗聲道:“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此乃至理!然,今日爾等之爭,根源在于界限不明,致使生靈亦受其擾!”
他頓了頓,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后,繼續他的表演:“爾等看!李員外家的雞,是否時常越界,至趙鄉紳林地覓食?”
李員外和趙鄉紳都愣了一下,下意識點頭。雞嘛,到處跑,這不是常事嗎?
“這便是了!”吳良一拍大腿,仿佛發現了什么驚天秘密,“雞猶如此,人何以堪?連雞都無法分辨此界屬誰,何況人乎?”
他走到那塊模糊的界石旁,用腳踢了踢,痛心疾首:“以此模糊之物定疆界,實為不智!本官斷定,以此石為原點,左右各……各后退十步!重新立碑,中間空地,充作公用,任何一方不得種植!至于這些越界的桑樹枝……”
吳良大手一揮,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判決:“既然雞吃了趙鄉紳家這邊的蟲子,那李員外家這邊伸過去的桑樹枝,結出的桑葚,就歸趙鄉紳家所有!以此補償!公平合理,童叟無欺!”
“……”
現場一片死寂。
師爺手里的毛筆“啪嗒”掉在了地上。衙役們張大了嘴。李員外和趙鄉紳面面相覷,腦子一時都沒轉過彎來。
雞吃了蟲子,所以桑葚歸別人?這……這特么是什么邏輯鬼才?
吳良看著他們懵逼的表情,心里有點打鼓,但面上依舊穩如老狗:“怎么?爾等對本官的判決,有異議?”他偷偷瞄了一眼帶來的衙役手里的水火棍。